“您请说！”

高木涉精神一振，附近一些还没走的警员也悄悄坐直了身体。

“首先就是之前说过的场景模拟——”藤原佑十指交叉放到桌上，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像今天案子的场景如果能完全模拟——我指的是包括灯光、温度、时间、地点、气候等一系列外在条件都尽可能相同的模拟，再告诉一个不知情的警员嫌疑人做的事——这时候要说得模糊一点才好，像今天，你可以只说‘XX进房间拿CD’，看看正常人在面对同样的情况时会怎么做。”

“当然，这需要多个对照组重复实验，选出其中不变的部分，再去和嫌疑人的行为对比。”

“不过这种验证方法耗时耗力，且在现场模拟容易污染证物，离开现场又不能确保环境的一致，所以不适合大范围推广，推荐在找不到任何头绪的时候再试。”

说了办法的缺点后，藤原佑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是更推荐在记录目击者证词时问得更深入一点。”

“更深入一点？”高木涉停下笔，在‘深入’上画了个圈。

“没错，比如在见到报案人时可以先问问是本人自发报案还是别人让其报案的，报案前还干过什么没有。会不会是嫌疑人为了洗脱嫌疑引导其报的案，又或者报案者本就是嫌疑人，主动报案只是为了毁灭证据——”藤原佑朝毛利?今日报案人?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继续道：“像今天小兰在报案前竟然先去找了毛利先生他们……正常来说会这样吗？”

毛利兰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帮着说明到：“的确，今天是中村先生突然开口让我去找爸爸过来，我才会上去找人的。”

“看，疑点有了——”藤原佑示意到，“人死了不叫警察、不叫救护车，而去叫一个侦探从顶楼跑下来查看？”

“另外，类似现场当时的环境、进入这个环境时的第一感受、期间有没有什么变化等，都是可以深入问的。”

藤原佑停了一会儿，等高木涉写完才继续道：“比如遇上密室杀人的，可以问进门后的第一感受——冷了、热了？有没有觉得哪里变了？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进门后有没有风、有没有水、有没有碎屑、有没有反光之类的。”

“如果是看到了嫌疑人的目击者，那就问问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嗯？”高木涉笔一顿，“不就是嫌疑人吗？”

“问清楚看到的是一道黑影还是真实的人影；是正面还是背面；是通过声音、影像等引导着别人想象出来的‘人’，还是一个切实的、有具体面容的人——”藤原佑停顿几秒，补充道：“另外，没看到全身的一律按看到的部分处理。”

“额……”高木涉莫名想到了各类碎尸案，“就像是今天的假手？”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藤原佑点点头。

“魔鬼多藏在细节之中，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在，只要抓住了其中一个细节，那离真凶就不远了。”

见高木涉满足地收好本子，藤原佑换了个姿势，眼神玩味道：“既然回答了问题，那我也问高木警官一个问题不过分吧？”

“当然！”高木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坐姿端正，“您请说！”

“我想知道——”藤原佑上下打量着公认的老好人，“高木警官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警察？”

“欸？”高木涉一愣，“因为我……”

“毛手毛脚、老是闯祸、也不怎么聪明？”藤原佑替人回答到。

见高木涉乖乖点头，藤原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可是高木警官，你没发现吗？”

“嗯？”

“虽然你有时候比较笨拙，但你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弄不懂就擅加揣测，不会因为做错了事就试图掩盖。”

“你只会花更多精力去破案——即便知道最后可能查不出什么也不放弃任何一个线索。”

“犯了错误，你也会努力弥补，会尽可能地不要再次犯错……”

“你比那种只会主观臆断、总想着快速结案的警察好了不知道多少——”再度把某人拉出来鞭尸的藤原佑歪了歪脑袋，眼里带着纯然的疑惑，“这样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警察？”

我，我有这么好吗？

高木涉迷茫了，但迷茫中却带着惊喜和感动，眼泪汪汪的就差当场哭出来了。

“说起来，我会选择在东京这个‘一步一案’的地方继续居住下去——”藤原佑环视一圈，“在座的各位都有一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