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为什么。
这里的人不论希耶尔是否存在,是否存活,似乎总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某日变成疯狂的奴隶,总会在某一刻丢掉了属于自己的理智,去争夺由上城区人丢下的骨头,比起狗来说都更没有尊严。
在一场又一场的角逐之中他们从来没有人认知到一个事实——从未有人得救的事实。
而如今真的有个人在死后得到了解脱,比任何人都更加从容幸福的解脱,这是唯一一个足以佐证神无法给予人幸福的扭曲事实,但在现在,不论是那些下城区的愚人,又或者是眼前的露泽都无法认知到这一事实。
眼下的露泽失去了过往旁观的资本,成为了贫苦众生中的参与者,只是一个狼狈的逃亡者。
就如同先前的希耶尔一样,甚至还比不上他的伶俐机敏;空有一副不属于人类的身躯,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灵,她所有的一切除了能让她在这世上吃更多苦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白皙的肌肤早已如同负罪的恶人一样伤痕累累,无数花朵早已在追赶逃亡的狩猎场上凋谢殆尽,化作了血污与痂结,柔顺的浅蓝发丝再也无法保持过往那般整洁。
从未光鲜过的着装在此刻竟是她唯一能与这个世界融洽相处的屏障。
除了逃跑近乎一无是处。
她只能跑,不停地跑,一丝喘息机会都没有地逃跑。
那些人似乎愈来愈多,互相叫嚣着,变成了幽影一般,如同跗骨之蛆。
露泽什么都顾不上,她除了继续在早已变成废墟的下城区中继续奔逃,想不到任何其他能够改变现状的办法。
对于运动本身也没有什么诀窍,在这个世界上只是静坐着成为静物的她来说,逃跑比起记忆更是艰难的任务。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窜逃了多久,即便躯体没有疲累的感受,脆弱的心灵也早已不堪重负。
最终她踉跄倒地,再也没有哏更多的精力去分辨他人源源不断的加害钝刃。
她如同曾经看过的无数人一样,只能徒劳地举起手抵抗即将到来的苦痛……
但他人的尖叫此起彼伏,露泽睁开眼,下意识往前方望去。
熟悉的身影。
少年们不知道从哪飞身而出,再度成为了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英雄,似乎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一切都恰当到那么诡异。
露泽把手又放回那颗头的下方,她再也没有心力去应对更多的事物,她只能迫不及待地举起死去的希耶尔,将目光投向早已紧闭的眼睑,她虔诚地与死去的他面对面,问出了从未得到解答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
死去的头从来不会回话,永远都不会回话。
就像露泽一样,她永远都得不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