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方面确实拥有战舰数量和火炮火力上的优势,奈何异教徒依托繁杂密集的群岛炮台卡死了大舰队行驶的峡口,贸然分兵又可能沦为敌方机动舰队的猎物,化作爱琴海鱼儿们的腹中餐。
十字军舰队长期游荡于群岛外围,对岛上守军虎视眈眈。
联合舰队击破了岛链外围的十余艘风帆战舰,奥斯曼海军藏入群岛之后,许久不再现身,登岛强攻的时机终于成熟。
5月15日,舰队掩护着三艘紧急自那不勒斯本土调运的大型运输船,强行登陆了孤立于南的伊亚岛(Oia)与阿纳菲(Anafi)岛,摧毁了两岛屿上的六百守军。
突破第一岛链封锁的捷报还没热乎,另一则捷报接踵而至,皮斯科皮岛、尼西罗斯岛与科斯岛相继被英勇无畏的医院骑士团收复,其上的异教徒守军全部扔进爱琴海喂鱼,骑士团军逼近安纳托利亚本土,威胁奥斯曼腹地。
虽然未能实现一举突破的壮举,但总算啃下了防线外围的薄薄一层。持之以恒下,他们早晚能攻克所有岛屿。
5月24日,耗费一周多的时间,那不勒斯海军与威尼斯海军再次分别攻陷了第二岛链的米洛斯岛与基莫罗斯岛,以及数不清的附属小岛。
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不消一月时间,爱琴群岛便会被十字军全数攻陷。
威尼斯人从来没有归还土地的习惯,尤其是地中海的岛屿。除非奥斯曼海军让威尼斯人吃点苦头,否则这片海域的岛屿从此便要姓威了。
但在这种被人日拱一卒的情形下,有人坐不住了。
谢伊·拉西米,保加利亚总督。
军团被打残后,他率军离开了保加利亚,驻扎在希腊的塞萨洛尼基城堡恢复元气。
所居临海,更兼塞萨洛尼基同时是奥斯曼舰队的爱琴海总部,谢伊自然对海上局势多有了解。
日益焦灼的陆地战事与日拱一卒的海面战事,让这位侍奉苏丹的保加利亚总督心急如焚。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其实是十分简单的道理:哪怕输了个底朝天,苏丹仍然是苏丹,逃到哪个穆斯林国家都能被奉为上宾,假以时日,光复故国并非痴人说梦。
但对谢伊而言,他是背叛了基督徒的齐米贵族,一旦战败,他的下场不会比任何时代的叛徒更好。听说十字军中有着嗜爱将敌人穿刺而死的恐怖大魔,他一万个不愿意落到那些所谓的同教兄弟手里。
这一天,谢伊敲响了卡普丹帕夏的大门。
所谓的卡普丹帕夏,其实便是帝国海军总司令(Captain Pasha)的突厥语叫法。
韦利·马哈茂德·安格洛维奇,年仅三十三,已然官至海军总司令。他拥有一个极其别扭的名字,事实上,这与他独特的出身息息相关。
他与谢伊一样,都是帝国的“齐米贵族”,即归顺了奥斯曼苏丹的基督教领主。
韦利帕夏出身于拜占庭帝国的安格洛维奇家族,祖辈曾经是效忠东罗马帝国的塞尔维亚贵族。在奥斯曼苏丹几乎兼并了拜占庭帝国的所有土地,且攻占了半个塞尔维亚后,他的祖辈便投降了穆斯林,在姓名中加入了“马哈茂德”,以示齐米贵族的身份。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韦利便被德夫希尔梅制度强征入伍,在首都埃迪尔内的军营里作为“耶尼切里”度过了堪称黑暗的童年。唯一与同僚区别的是,出身大山的他酷爱大海,经常带几个狐朋狗友扬帆远航,直到深夜才返回军营,屡屡遭受上官的责骂和拷打,可就是改不了吃屎。
穆拉德二世在一次巡视禁卫军时发现了这个奇特的人才。苏丹没有半刻犹豫,立刻把他调入了首都海防舰队,从一艘桨帆船的船长做起,短短十年便爬到了卡普丹帕夏副手的位置。去年,前任总司令出海遇难,他以三十二岁之龄继任,成为仅次于赛义德·比克尔的第二军方大臣。
穆罕默德二世为了稳定军心,亲口承诺愿将女儿嫁给他,哪怕他已经有了一位结发妻子,反正穆斯林从来都是一夫多妻的。
“哟,这不是总督阁下嘛,哪儿的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仆人将谢伊领进韦利宅邸的后院,在那里见到了正逗弄鸟儿的总司令先生。
韦利笑着把鸟笼递给仆人,脱掉白色手套,摇手吩咐人搬来两把垫子和一面桌子,在自家花园的草坪上与谢伊总督铺席而谈。
酒未过三旬,谢伊便按奈不住焦急心情,迫不及待地问道:“卡普丹帕夏大人,您可听闻,爱琴群岛陷落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