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饱一夜后,盖里乌斯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把仆人端来的一盘子好酒好肉胡吃海塞,让几名女仆都不禁悄悄吐槽“好野蛮的男人”。
盖里乌斯:……
身为罗马人居然被日耳曼人吐槽野蛮,确实让他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于是他模仿起罗贝尔平时的动作,故作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噫,娘得像个意大利人似的。”
盖里乌斯:……
好、好吧,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主教在哪里?”
门外扫地的女仆惊讶道:“呀!您醒了?”
怪不得当他的面说坏话,原来是以为他还在睡觉。
“主教大人吩咐我们告诉您:睡醒以后在王宫三楼东书房会面。”
明明窗外寒露盈野,王宫内却被火炉烘烤得暖洋洋的。日耳曼人的壁炉确实比他们罗马人搞得好,值得他给这群蛮族比个大拇指。
盖里乌斯穿上一身单薄的粗布衣,哼着拉丁乡调走向楼梯。
三楼,东书房,会议室。
罗贝尔和克里斯托弗各自坐在书房两侧,靠窗的罗贝尔把脚搭在窗沿上,惬意地看着手里捧着的《哈布斯堡-蒂罗尔编年史》。
这本书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元了1379年,彼时的奥地利由阿尔伯特三世和利奥波德三世兄弟俩联合统治,可惜哥俩并不如他们父亲期望的那般团结。
利奥波德三世野心勃勃,违背了先公爵鲁道夫于《大特权书》中所规定了联合统治法,1379年,兄弟二人在诺伊堡签订《分治(家)条约(Treaty of Neuberg)》,哈布斯堡家族至此分裂为形成“阿尔伯特”和 "利奥波德"两个分支。
前者统治奥地利本土,称“下奥地利公爵”,而后者则统治施蒂里亚、卡林西亚、卡尼奥拉以及蒂罗尔、阿尔萨斯和施瓦本在内的外样领地,统称为“外奥地利公爵”,这便是哈布斯堡-蒂罗尔支系的起源。
“真令人感慨。”克里斯托弗喟叹道,“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拥有同一个荣耀的姓氏,却连一百年的和平都无法维系,落得刀兵相向的结果。”
罗贝尔嘿笑道:“嘿,克里斯,你肯定没去过我们意大利吧。”
“怎么说?”
“在我们意大利,哪怕只隔着一条街,人们都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敌我分明。团结?搞笑,伤害意大利人最深的永远是另一个意大利人。”
“你也被伤害过吗?”
“小时候不懂事,挨了欺负都不放在心上。”罗贝尔接着翻阅编年史,“要是我能返回童年,恨不得手刃那几个仗势欺人的王八蛋——意大利人都是傻逼,我喜欢的除外。”
“哈哈哈,看来你确实被伤的挺深的。”
克里斯托弗收敛起笑容:“我想起父亲大人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曾教导过我们兄弟:他人,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都不可抱之以完全的信赖。”
“弗雷德里克的……父亲吗?”罗贝尔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能细细和我谈谈他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克里斯托弗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的便宜父亲欧内斯特,嗯,怎么说呢,大家都喜欢叫‘铁公爵’,因为他的头真的很铁。”
“铁公爵?”罗贝尔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他们兄弟俩的父亲是公爵?哪个公爵?”
克里斯托弗无奈道:“施蒂利亚公爵呗,要是我们爹是奥地利公爵,哪还有阿尔布雷希特那档子事。”
“也是。”
“他二十六年前就死了,享年四十七岁,那时候大哥才九岁,我才七岁。”克里斯托弗托着下巴,眼神满是怀念,“九岁就当了公爵,不瞒你说,这种事儿在我们贵族还蛮常见的,大家都是短命鬼。”
“不,活到四十七岁不错了,安科纳的村子每年都要埋好些年纪轻轻就仓促归西的年轻人。”
“你这么清楚?”
“葬礼都是我给办的。”罗贝尔亮出手上的两枚权戒,“我是神甫,你忘了?”
“真忘了,你和那些迂腐讨人厌的神职人员根本不像,反而更像个贵族。”克里斯托弗突然笑了出来,“而且你现在真是贵族了,准不准备给名字中间加个‘冯’啊?”
“别提了,弗雷德里克简直是在乱来,回维也纳以后我会拒绝爵位的——接着说你们的父亲呗。”
“对对对,差点跑题,瞧我这讲的什么破故事,一上来就把人说死了。”
克里斯托弗的神情逐渐变得落寞:“我们对父亲的记忆并不深,从我们一出生,父亲就总是在打仗,打威尼斯人,打匈牙利人,打波西米亚人……只有母亲和奴仆陪伴我们,我的名字就来源于母亲,她叫克里斯蒂娜,一个美丽的名字。”
“其实我们贵族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讲究阶级,至少格拉茨那些伯爵和男爵的孩子们都可以欺负我。一直以来都是大哥挡在我面前,和他们斗殴,把他们打服了,就没人欺负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