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约瑟夫挑起眉头,“看来我们的盛宴似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嗯?不过大哥有言在先,远来皆是客,不知这位客人有何不满意之处么?”
马雷克微微一笑,把嘴巴凑到约瑟夫耳边,轻声说道:“伯爵大人托付我来,有要事与贵兄相商。”
约瑟夫惊讶地睁大眼睛。
须臾,他向三弟嘱咐招待好客人们,自己则领着马雷克转过了阶梯,掀开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对他轻轻颔首:
“阁下请。”
猜对咯。
马雷克勾起嘴角,扭身爬下了梯子。
艾伊尼阿斯走出了臭气熏天的黑酒馆。
他这具四十五岁的老躯不好轻易涉足险地,而且他还肩负着比深入贼巢的马雷克更关键的任务。
两个黑袍兜帽的修道士笔直地站在距离酒馆一街之隔的路口,散发出生人莫近的气质。
能被艾伊尼阿斯特地安排在此地等候,两人自然也非寻常教士——他们曾经是宗教审判庭的武装传教团战士。
维也纳的宗教裁判所已经被罗贝尔勒令解散多日,他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教团士兵无了用武之地,只能屈居黑衣神甫之列,好不憋屈。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政局的变动出现了扭转。
罗贝尔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为大主教的他在和平时期居然没有可动用的武装力量,甚至不如寻常男爵。
隶属于他的中央军团被弗雷德里克有意掺了许多沙子,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武装传教团和异端审判庭,这两个素日为平民和他本人深恶痛绝的组织,原本是教会特意安排来保卫自身的宗教武装,却被在政治上过于稚嫩的罗贝尔大主教解散。
不得已,罗贝尔只得派手下的神职人员三顾茅庐,把这些保卫教会的利刃请了回来。
机构必然有其存在的缘由,仅仅是破坏旧秩序而不建立新秩序不意味着进步,反而可能导致稳定的解体——罗贝尔又上了一课。
曾经是罗马教廷审判长的艾伊尼阿斯万分感慨地望着眼前两人。
想不到他有一天又干回了老本行。
但他不后悔,不仅因为妻女的鼓励,更因为罗贝尔是个好孩子,他相信他不会令他失望。
艾伊尼阿斯用眼神给两人递去了“动手”的信号。
一阵哗啦啦的急促脚步声,巷口骤然窜出十多名以甲覆面的的审判庭士兵。
紧握着隐隐散发出血腥味的钉头锤,十字军战士一般的审判团慢慢逼近酒馆。
市民路人慌忙逃离现场,生怕和审判庭的鹰犬对上视线,沦为另一个“疑似叛教者”。
“嗯?”
酒馆门口,守门的两个赤裸上身的大汉面色微变。
对帮派和帮派背后势力的信心最终战胜了对审判庭的恐惧,两人没有逃跑,而是气势十足地迎了上去。
“慢着!”
其中一人抬手阻拦,喝道:“什么人?干什么了?不知道这里是谁家的地盘吗?”
“有意思。”艾伊尼阿斯皮笑肉不笑地说,“该说不愧是在维也纳,居然有人连审判庭都敢拦。不过也好,我们听说今天是克林头目的寿宴,巡逻之余特来参宴,怎么,你们要阻拦客人吗?”
守门汉子侧目对视。
这些教会暴徒显然来者不善,不过……他们不过是帮派里守门的,具体怎么个来者不善法,自有肉食者谋之。
艾伊尼阿斯见他们神情动摇,趁热打铁道:“两位,一个月才几个钱拿呀,犯不着和我们拼命吧?”
“唔……好吧。”看门汉子勉强让开了身位,顺带着威胁了一句,“事先提醒你们,我们那位在上面可是有人的,你们别乱来嗷。”
就是因为你们上面有人,我们才要乱来啊。
艾伊尼阿斯心里腹诽了一句,面带微笑地领着凶神恶煞的士兵走进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