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球:“我好像明白了,自由邦的两步走方案,宗教自由的内容只是诱对方松口的投名状,你的真实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解放农奴。我猜的对吗?”
约翰不爽地啧了一声:“嘁,要你多管。”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法罗低头作思索状,“以你目中无人的性格,小贵族在你眼里都是垃圾,为什么偏偏对下贱的农奴这么执着?”
“……”
约翰没有回答,漠然地望着窗外的捷克群山。
以法罗对他的粗浅了解,这还他心情不佳的表现。
他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约翰身后拍了拍肩膀:“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只要你不坑害主教,无论你盘算着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说罢,他转身去往厨房的方向。
约翰望着法罗远去的背影,嗫嚅着嘴巴,低声吐出几个字。
“才不下贱,不共戴天。”
第一天的谈判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气氛中落幕。
约翰全程没有提及圣杯派的处理问题,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劝伊日退位,已经提前实现,他的忽略几乎是对伊日在日后的新波西米亚维持一定权力的默许,而伊日对提议的“自由邦”概念极感兴趣。
约翰能感觉到,伊日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支配波西米亚的权柄。地方封邑大贵族的危害,他此次可谓结结实实地切身体会了一遭。
胡斯乱军肆虐王领,而地方贵族无一人前来勤王救驾,视国王号令如无物,简直让伊日颜面尽丧、贻笑大方。
伊日迫切地渴望一场集权化的变革,哪怕变革后的波西米亚暂时不属于他。
他还年轻,而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约翰,他对罗贝尔撒谎了。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冠冕堂皇的狗屁自由或者国家利益。
他只想让所有豢养农奴的狗屎畜生死无葬身之地,和世界上一切奴隶制血战到底,无论铸就怎样的尸山血海,这就是他的志向。
入夜,约翰回到伊日为他们准备的单人客房。
他从贴身的包囊里取出一本被翻得发黄的旧笔记本和一个精致小木盒,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简陋破旧的贝壳项链,小心再小心地放进木盒里。
“呼……”
结束了这一切后,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翻开日记本,羽毛笔蘸着墨汁写下一行行娟秀的英文。
「1448,7,15,晴。」
「今日与波西米亚国王的伊日·波杰布拉德畅谈许久。」
「真是一位温文儒雅,才华横溢的君主。若非时机有缺,他成为捷克人的国王于国于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
「良好的开端,波西米亚的农奴制即将瓦解。三年流落他乡,我终于实现了当年的誓言,这只是第一步。」
「一切都多亏了愿意不拘一格启用我的罗贝尔主教,令我十分内疚的是,我欺骗主教自己来自伦敦的兰开斯特家族。如果他知道我只是威尔士卡德福尔伯爵的庶子,或许会失望吧。」
写到这里,约翰心虚地看向门口。
在确认不会有人突然闯入后,他才继续书写。
「不过至少牛津大学毕业的履历是真的。」
「必须要万恶的奴隶主付出代价。」
「爱你们的,约拿·阿普·托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