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的火枪手射击并装填一次需要大约一分钟,不熟练则需要两分钟。
足够了。
当考斯霍夫男爵率领科隆骑士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向奥军阵线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刺桩和栅栏的狭窄夹缝中缓慢前进,仿佛一群笨拙的企鹅慢悠悠地向着火枪手靠近。
而此时,二百多把火枪早已装填完毕,再度点燃的火捻仿佛是它们饥饿的獠牙,闪烁着致命的光芒。栅栏的缝隙中,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宛如恶魔的眼睛窥视着前方的猎物。考斯霍夫男爵刚刚举起笔直的长剑,还没来得及发出“冲锋”的口号,这些恶魔之眼便瞬间喷涌出浓密如云雾般的灰色烟雾。
弹丸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呼啸而至,威力丝毫不减,无情地将可怜的骑士们身上坚固的板甲打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考斯霍夫男爵当场阵亡,战马纷纷中弹到底,将他们的主人重重摔在地上,压在身下,刹那间哀嚎遍野。
骑士们的惨状全被叶戈尔男爵看在眼里,荣耀与勇气都被火药炸得粉碎,他痛心疾首地拍打胸甲,嘴里发出怒吼和叹息。终于,在下午三时,历经半天战斗的科隆军队不得不顺着打开的城门退回城堡,留下一地狼藉。
为避免被奥地利人顺势追杀进城,在还剩有数十名奋战的同伴进入城门之前,叶戈尔便冲到城门升降舵,一剑斩断了双侧的吊绳。沉重的铁闸门重重落下,恰好压死了之下的三名士兵。被抛弃的士兵发出绝望的吼叫,战心全无,很快尽数化作敌人的战功,尸体被割下了耳朵和大拇指。
半日血战,叶戈尔的军队突围失利,丢弃下三百余具尸体仓皇逃回城堡。另有些宛如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小心冲进奥军方向而幸运地被俘虏的家伙,则不知其数。
之前受雇于科隆教会的雇佣兵,纷纷趁大乱之机会逃离战场,一副墙倒众人推,大难临头各自飞之象。太阳落山前,担当军官的科隆贵族粗略地清点了一番人数,只得到了“1852”这样令人痛心的数字。士气低落,兵无战心,无论怎样的负面词汇在此刻都不显得突兀。
当夜,叶戈尔被手下人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他被仆人用他的佩剑刺穿喉咙而死,桌子上摆着一张他所书写的遗书。字迹杂乱,措辞绝望,对大主教与克莱蒙多夫的歉意充斥着他的字里行间,以至于甚至忘记为遗产指定继承人。
天主教义中,自杀是足以使人被天国拒之门外的罪行,但命令他人杀死自己却可以逃过上帝的制裁。出于基本的道德,没有任何人追究仆人的过错。
3月6日,由当日被叶戈尔男爵夸赞过的参谋军官出面,率领1852名士兵、403名随军劳工、43名科隆贵族军官、5名随军教士以及2名当地征募的战地工程师向奥军投降。
受降仪式由作为随军大主教的罗贝尔·诺贝尔主持,另外,考虑到投降一方的心情,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拉瓦尔·冯·萨尔堡大团长亲自出面安抚战俘。他曾是萨尔堡的世袭领主,祖辈多和莱茵贵族有姻亲之谊。尽管联系已断多年,但至少为对方带去些许慰藉。
至此,自科隆出发,前去攻击克莱沃本土的科隆野战军部队全军覆没。愿意合作的投降贵族就地编入奥军序列,仍统率旧部曲,全部划入盖里乌斯麾下——就像当年统领高卢蛮族的雇佣兵那样,他最擅长和投降的敌人打交道了。
一场胜利成功为奥军抢下了珍贵的立足之地,来不及考虑太多,这段时间爱上了造城堡的朱利奥带着俘虏们兴冲冲投入到修复城堡当中。填补城墙裂口、加厚加高,都是需要大量时间和人力才能完成的工作。
他们占据的这座城堡在战前是克莱沃的约翰公爵的领地,罗贝尔不认为素未谋面的约翰公爵会不在乎国土的大度之人。他们显然没时间浪费在加固城防上,必须主动出击。但他也不没打算浇灭朱利奥的筑城热情,在出击之前,给老巢修修补补也没坏处。
在彻底解决科隆与克莱沃问题之前,杜伊斯堡就是他罗贝尔的新家了。
反正,俘虏不就是用来干苦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