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至安市时，尚还有八万兵马，分与执失思力两万，还剩六万左右，眼下却是不足七千了，从此可看出，这些天守的是有多不易，不过，高句丽人必然更为不易，他们的损失应当是唐军的两倍甚至三倍。

都已是强弩之末，但，李靖还有着后手，而泉盖苏文已是底牌尽出，只要坚持住，就算不能一举歼灭，也能给予重击。

“城主府左右空旷，适合结阵坚守，撑不住了，就撤回来，料想执失思力应该也快了。”

李绩点点头，转过身走出两步，又驻足回首，欲言又止。

“总管……”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李靖清楚他想说什么。

摇摇头，李靖也未说什么，同样的，李绩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暗叹一声，大踏步离去。

欢呼声再起，唐军后撤，第二道防线，破了，城主府近在咫尺。

泉盖苏文露出笑容。

他已开始畅想，当李世民收到他的礼物，该是个怎样的神情。

或许是起了玩弄猎物，让唐军多多感受会绝望的心思，也或许是打了一上午，实在是需要喘口气，高句丽军停止了进攻，唐军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血肉横飞之地，冒起了白气，年轻的军士抽抽鼻子，肚子随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高句丽人开始生火做饭，等到他们吃饱喝足，怕是就又要拼命了。

“伍长，咱还能活过今天吗？”

一旁的老卒，抬头看看天，“咋，怕啦？”

绒毛未去的军士，舔舔干裂的嘴唇，再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撇嘴道：“刘头，四郎，老八……都在下面等着呢，见阎王俺也不怕，就是饿了，这都多少天没吃口热食了，死囚上路前还得吃口热乎饭，当个饿死鬼，娘的，也太委屈了。”

老卒左右看看，伸手进怀中，摸摸索索一通，掏出两个肉条来，看着，有些黢黑，闻着，有些腥臭。

“来，吃，吃饱了杀贼，别怕，一死鸟朝天，没啥大不了，赶明入了轮回，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家里头也不愁，有朝廷管着呢。”

年轻军卒脸一白，两手拄地，往后挪挪屁股，好似这肉条，含着剧毒。

老卒先是一愣，后明悟过来，笑骂道：“你他娘的，这是老鼠肉，要不是看伍里就剩你我了，老子才舍不得分你呢。”

说着，往嘴里丢进一块，大口咀嚼起来，牙关嘎嘣嘎嘣响着，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听不是人肉，小军卒放了心，一把抢过仅剩的肉条，扔进嘴里没嚼两下，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

很难吃，但又很好吃，不管怎的，肚子是没那么瘪了。

很快，高句丽人重整旗鼓，阿史那社尔的弯刀，布满了豁口，小军士和老卒，紧跟在他身后，当敌军缓缓逼近，阿史那社尔一马当先，唐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大唐的傲气，唐人的风骨，宁向前死，不向后生。

弯刀高举，重重落下，随之，一颗丑陋的头颅飞起，血溅了一脸，还伴随着热气。

阿史那社尔擦也不擦，接着挥刀砍向另一人，他的勇猛，让紧跟左右的士卒大受鼓舞。

小军卒一刀刺出，将面前人捅了个透心凉，十八，他在心里默念着数字，要抽刀之时，却发现有些生涩，或许布满豁口的刀，卡住了什么，右边的高句丽军卒二话不说，挥刀就冲着他的脖子砍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避之不及，小军卒似是绝望似又是解脱的闭上了眼，他已做好了准备，但死神的镰刀，却迟迟不见挥下。

“他娘的，不杀敌，站着干求呢。”

耳边响起骂声，睁眼一看，却是老卒那张渗人的脸，他的脚下，躺着个敌军，身体还在抽搐，小军士咧嘴一笑，抬脚一踹，红红的刀片抽出，接着向前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