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治大喝一声,也不知是真觉得好,还是只为了捧场,率先喝彩道,“此诗上乘。”
李世民捋着胡须,“天涯共此时,好一个天涯共此时,单凭这一句,此诗都可称之大作。”
皇帝哈哈一笑,兴致高昂的问道:“诸卿,你等可有不服气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谁会愿意承认自个不如别人,但是,高德阳的这首诗,确实不俗,尤其最后一句:天涯共此时,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将这诗的意境档次直接拉升了数倍。
卢彦伦和另外几人,齐齐作揖道:“学生等服气。”
李世民笑吟吟的站起,将袖子往上撸了撸,大声道:“拿纸笔来。”
笔墨纸砚,早都准备妥当,张阿难挨个摆放在桌上。
李世民提起笔,用熟悉的飞白体,一气呵成,最后,又取出私印,在上头盖下了印玺。
能得皇帝的字,已经是天大荣耀了,现在,竟还盖上了私印,如此一来,这可就成正儿八经的御赐之物了。
众人满是羡慕的看来。
李世民放下笔,笑着道,“高卿,来看看,朕这一手字,可有坠了你的大作。”
高德阳喜笑颜开的跑上来,他虽然不懂书法的好坏,但十分明白一点,皇帝的字是绝对不会以及不能差的。
“陛下的字,比我祖父写的,要好看多了。”
高士廉也是负有盛名的书法大家,高德阳这个马屁拍的,就隐晦高明多了,让人十分的受用。
李世民朗声一笑,将卷轴滚起,递给高德阳。
“谢陛下。”
高德阳美滋滋的接过。
不觉间,已是夜半三更,李世民打起了哈欠,皇帝乏了累了,这场烧尾宴自然也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最后告诫勉励众人两句,李世民回了后宫,众人作揖恭送。
等的皇帝离开,不少人想跟高德阳这位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套个近乎,但是,还不等他们上前,李治就先凑了过去。
“德阳表弟。”
高德阳将眼睛从卷轴上移开,看了眼笑呵呵的李治,他规规矩矩的行礼,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一点的毛病来,面上看起来,对李治这位太子是十分敬重的,但与此同时,一股距离感又油然而生。
李治伸手去扶,客气的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说着,语气一转,“德阳表弟,你这诗做的可真不俗,孤想,等到明日,必是会传遍长安,那些爱好文墨之人,对你必然又是会有一番追崇。”
想到平康坊那些,爱吟诗诵词的名妓,高德阳的嘴角,便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这幅得意洋洋之像,让李治自觉是抓到了他的痒处,紧忙着又问道:“如此大作,得有个名字才是,不知德阳贤弟,可否想好题词了?”
高德阳摇了摇头。
李治趁机道:“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不妨就叫太极赋。”
“太极,即有着太极殿之意,也有太平极乐之涵。”
“德阳贤弟觉得如何?”
太极赋,这名字文绉绉的,听起来是还不错,但是,自己作的诗,凭什么要让你来题名。
他费尽脑汁,好不容易才东拼西凑出这么一首大作来,你算哪根葱,想冠名就冠名。
高德阳心头突生不爽。
尤其是在看到李治的笑容。
这心头的不爽更是加剧。
刚才,他提议以文助兴时,就是这么的笑着,如果不是他够机灵,不是他记忆力好,今夜必定要丢个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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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少年人来说,面子比性命都重要。
高德阳不冷不热道:“谢殿下赐名,但是,我已经想好名字了。”
“哦?表弟欲取何名?”
高德阳掷地有声道:“就叫德阳大作。”
李治嘴角一抽抽。
有人按耐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高德阳随意拱拱手,“殿下,我有些头疼,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李治出个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卢彦伦等人也纷纷作揖告辞。
转瞬间。
除了宫人以外,太极殿中只剩下李治。
没有了人,也不用再装什么!
太子殿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下来。
给高德阳的诗题名,这是示好的一种方式,但是,高德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是给拒绝了。
虽然他面上一直保持着恭敬,可那恭敬只是表面上的,在心里头,他对自己这个太子,恐怕一点敬重都没有。
难道,高德阳就不知道,这天下,以后是他来做主吗?
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的示好,李治五指攥紧,大拇指揉搓着食指。
王福站在一旁,轻声询问道:“殿下,回宫吗?”
李治没回答,只是迈步往前去。
王福紧跟其后。
从太极殿中出来,月光柔和,星光璀璨,沿着白玉石阶往下走时,李治突兀问道:“王福,太极赋好,还是德阳大作好?”
没有一丝犹豫,王福当即道:“自然是太极赋好。”
李治冷冷一笑。
回到家中。
高士廉还未睡,正独自一人,在后院中喝酒。
高德阳兴冲冲跑来。
等到跟前,他将卷轴拉开,迫不及待道:“祖父,你看!”
借着月光,高士廉一眼就认出,这卷轴上的字,出自李世民之手。
“星幕垂野阔,银河落九天,歌舞升平乐,天涯共此时。”
“嗯,此诗有极乐意境,也不知是哪位大家之作,德阳,这是陛下赐予你的?”
高德阳乐呵呵的点点头。
“祖父,你说这是大家之作?”
高士廉轻点下颚。
一瞬间,高德阳如是被点了笑穴,乐的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