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的天气,空气都有些烫鼻,在堆积如山的圆木前,四五十个光着膀子的青壮,正不断推动着刨刀。
薄薄的刀片,轻而易举的就可让干硬的树皮掉落,刨木头看起来是个轻巧活,可也是要下重力的。
凉棚下的张二石,没有因为当上主事不用干活,就变得高高在上不解艰辛。
见许多人汗流浃背的,快有些干不动了,他便想着让喝口水缓一缓。
这时,两个太监推着辆板车向着这边来,王安缓步跟在后头。
张二石走出凉棚,小跑着迎上去,“王公公。”
王安指着板车上的水桶,“天热,备了点绿豆汤,叫大家先停一停,喝点绿汤解解暑。”
张二石点点头,转身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听到哨音,青壮们放下手中的刨刀。
两个太监从板车上将水桶抬下,王安亲自给他们盛着汤水。
绿油油的水中,加着不少冰块,一口下去,浑身散着凉气。
“真解渴。”
“多谢王公公。”
青壮们不断的道着谢。
王安笑笑,“可别谢咱,这冰块和绿豆,都是殿下出钱买的,要谢,也是该谢殿下。”
“那麻烦王公公带个话,就说我们谢谢殿下。”张二石真心实意的道。
王安笑着点点头,随后将碗收回来,接着去下一处地方送清凉。
此时,在高士升的屋中,工部的督造官,指着铺在桌上的图纸,满脸笑意的道。
“高公公,这月的工期又提前完成了,按照如此进展,上宫和下宫今年肯定是可完工的。”
高士升也一脸笑意,“这么干下去,咱看用不了几年,昭陵也就可建好了。”
两人说笑着时,王安带着一身热气,从外头进来,督造官随即起身告辞。
“公公。”
王安上前行礼。
高士升点点头,眼中满是喜爱。
自今年开工以来,王安可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了,不管是何种繁杂的事情,交给他皆都能处置的井井有条,高士升现在睡眠充足,都可当甩手掌柜了。
对王安,他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脑子聪明又机灵,人又踏实又耐劳,长的还乖巧,要是能跟自己姓高就好了。
脑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
高士升心头一动。
“来,坐下。”
王安低着头过来,跪坐到高士升一侧,
高士升笑着问道:“你今年应是到而立之年了吧。”
“是。”
“咱家听说,你自小就进了宫的,父母可是都不在了?”
王安点点头。
高士升又道:“你跟我很像,咱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有干劲,看到你,咱就想到了咱年轻的时候。”
“这人呐,一眨眼就是一辈子。”高士升叹口气,有些惆怅道:“不知不觉的,咱都已到花甲之年了,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王安说道,“公公身子康健,奴婢看,福寿定还长着呢,公公也不用多加自扰。”
高士升笑着摇摇头,“你啊,不用拿这些好话来安慰咱,自个身子骨自个知道,怕也就不过这一两年了。”
说着,转变落寞道:“咱为奴为婢一生,虽然一直都在伺候人,可也不算是坏,起码不愁吃喝,走到外头谁也得敬着咱几分。”
“说来,也是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唯独对不住个祖宗,像咱们这样的残缺之人,人一去香火也就断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想到这些啊,咱夜里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铺垫的差不多了,高士升喝口水,转而乃是步入主题。
“王安呐,咱看到你,心里头总有股子亲热,你父母早早都去了,也无依无靠的,咱想收你为嗣子,你可是愿意?”
王安看向高士升,显得有些惊讶,但也没太过惊讶。
沉默了会,他说道:“能得公公赏识,奴婢受宠若惊,可奴婢是殿下近侍,这种事,奴婢…”
高士升摆摆手,笑着打断道:“那你就先回去问问殿下,要是殿下觉得不妥当,那也无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王安点点头,起身作揖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高士升笑容更甚。
李承乾会答应吗?
高士升想,肯定是会的。
他猜的不错。
听到王安说高士升想收他为嗣子,李承乾毫无犹豫的就让他答应下。
“这是好事,高公公性子和善,你入嗣他门下,也不算是吃亏。”
“你这就去寻高士升,告诉他,明日我给你们办过继宴。”
这也太过急不可耐了,显得有些上赶子,王安看了眼李承乾,默默行礼,准备去寻高士升。
这个时候,赵玉领进来一人,这人年纪不大,穿着八品官袍。
“在下刑部令史贺东,见过殿下。”
听是刑部的,李承乾有些疑惑,“贺令史来我这做什么?”
贺东拱手道:“请问殿下,是否与一名唤张如风的医者相识?”
李承乾点点头,不解道:“他是我的医官,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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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刑部犯了一些事,如今被押于牢中,此人称是受殿下指使,所以部堂令在下前来询问。”
李承乾一头雾水。
这老东西,不是说去坊友吗,怎么跑刑部犯事了,还他娘的说受他指使。
李承乾黑脸问道,“他做什么了?”
贺东脸色变得古怪,“他……他辱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