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完案卷宗后,徐山山对已换下一身官服的县老爷道:“雷家举报的徐家贩卖私盐,指证徐家的人也是雷家的人,这案子这么偏听偏信的判,难道县令不觉得有问题吗?”
县令是给卫大当家的一个面子,才肯放下架子私下与徐家后人碰面,后来得知这徐山山竟是卫大家当的未婚妻时,他当即背脊一凉,冷汗便渗出脑门了。
当初也是见徐家背景干净无靠山,子嗣单薄,这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哪知他们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一尊大神。
“人证、物证俱在,还被抓了个正行,徐姑娘,那你告诉本官该如何判呢?”县令问她。
徐山山转过头:“莫寒,你来告诉这位父母官,假如是你当县令,你会怎么查案、怎么判案?”
莫寒被带过来是徐山山要求的,当时不仅卫苍灏不能理解,连莫寒自己也不明白她非带上他的缘由。
如今喊到他,莫寒信步上前,他此番换了一身文人雅士常穿的宽大衫子,他五官虽不精致立体,但也算周正端庄,自有一番温文尔雅、学识修养。
他想了一下,对县令一揖,道:“举报者所举报内容,首先需通过询问当地的保长和甲长们来了解对方近来行踪……且根据法律文献,举报者不能与指证者为相联关系者,以防串供……”
他洋洋洒洒的一番说明下来,既严谨又客观,且将办案的过程通过自己的理论加上司法审判相结合,最后完美闭合。
虽然他所述还没有正式查案、抓人、审案、判案,但光是听着就觉得可行。
卫苍灏有些意外地看向莫寒,此子平日跟在徐山山身后,不显山不显水,但关键时刻却能有如此表现,还真是小瞧他了。
县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了,若非现场有一个卫苍灏镇压着,只怕得拍案而起,大斥他们大胆!
卫苍灏见县令难看的神色,他面色一沉,无形施加压力:“罪证卫某已搜集齐全了,眼下连办案的流程也一并教会县令你了,这一次想必县令应当不会再错判了吧?”
县令敢怒不敢言,只能长吁短叹道:“卫大当家的,本官知道这案子其中是有隐情,可这案子……上头有人压着,本官也是无能为力啊,要不这徐家三人越狱一事,本官就权当不知情,这事咱们就别再提了吧。”
听到这话,徐姗姗跟徐水水第一个不肯。
这两姐弟经历了世事种种,心智成熟得很快,他们一听这话,便猜到了这背后肯定是晋王从中作梗,毕竟雷家只是一介普通商富,哪能叫堂堂一府知县忌惮至此。
徐山山直接捅破了那一层隐晦的纸,她眸光盈盈,溢出凉薄的锐光:“是晋王给你施压了?”
县令当即脸一僵,心慌慌道:“这话……说不得啊。”
他赶紧朝窗门外探看,生怕被人窃听了去。
卫苍灏见他如此胆小如鼠,寂静无声中,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你尽管去查清真相,剩下的事情我等自会解决的。”
县令是个文人出身,可现在他内心煎熬又焦急,都恨不得想学那些性情大汉拍大腿,以泄一泄情绪。
“如何解决?你们还能杀了晋王不成?”他脱口而来。
一说完,他脸都悔青了,暗骂自己被他们急糊涂了,竟口无遮拦说出这种话来。
徐山山道:“杀了他怎么能算是解决呢?”
县令一听她这话,心想,还算她有几分理智,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整个人都吓傻了。
“当然是将晋王一家以及其姻亲一并都解决了才行。”
斩草除根,一向是徐山山的做法,她没有所谓的杀一儆百,百人错便灭百人。
县令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她。
她疯了吗?
她要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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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不,其实如今的晋王已然私自称帝,只是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改过来这个称呼,私下还是称其为晋王。
徐姗姗跟徐水水都一脸崇拜又惊喜地看着她,完美诠释了盲目信任的含义,莫寒则眉毛下压,眼中陷入深沉,开始全面分析起假如与晋王为敌,他们这边有几分胜算可以争取。
而卫苍灏则失神地盯着徐山山,平复着眼底的复杂异样情绪。
虽然他时不时也有这种狂妄自信的想法,但一来他不一定能够办得到,二来他也无法当众像徐山山这样不留余地夸下这海口,断了自身的退路。
与她相比,他是否过于优柔寡断,不够果断决绝?
既然已经有了觉悟,有了行动,或许像徐山山一样破釜沉舟才是正解。
“县令,徐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哪怕翻了案,晋王想必也不会对你如何,你尽管去做,若真有事,你便尽管推脱到我卫家的头上便是。”
县令的确得罪不起晋王,可他也得罪不起卫苍灏。
思前想后,在得了卫苍灏的一番保证,他这才勉强应允下这事,若真到了那时候,他为自保不少得会供出卫家与徐家的事。
翻案一事敲定后,徐山山忽然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与县令有一件小事情需要单独谈一谈。”
卫苍灏瞥了她一眼,深知她这人主意大:“我在外面等你。”
徐姗姗、徐水水与莫寒也听话的一并出去了。
“县令,你这里应当有整个江淮人口户籍的案卷,亦包括晋王的,对吗?”徐山山问他。
县令有些怵徐山山这人了,他总觉得她就像一个披着冷静沉着皮的疯子,内里全是疯狂的念头。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内心提防着。
“告诉我。”
她再次出声,却变成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县令眼神一下变了,他呆呆道:“有。”
“去将晋王相关的都拿来。”
“是。”
他就像一具被操纵的傀儡进入偏堂,召了门边的守卫,叫他们去取,不多时人便回来,县令将一叠案卷放在了桌上。
徐山山打发了县令到一边去面壁思过,而她慢慢地翻阅起来,在最后一页阖上合,她露出了一个不出意料的笑容:“原来还真是啊……难怪这些年都一直躲在陇东不敢去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