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寻梦微笑道:“没什么不好的,那是我老家所在。再者说了,我在外的身份,家里人不知道,家乡人也未必知道,应当没什么问题。”
岳太高:“这样也好,为了万全起见,邵部长先去一趟最好,我看行。”
纪十化:“邵部长,那,这就有劳你了,一定注意安全。”
邵寻梦:“纪书记,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就走。”
果然不几天,邵寻梦回来,说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请纪十化一同南去。
纪十化略加准备,次日与邵寻梦一起,直奔运河南岸涧头集六区地面,在涧头集药铺之中顺利与马会黄结识。
马会黄诚如岳太高所言,果然仗义疏财,有热血青年的爱国情怀。纪十化很快发展马会黄入党。
纪十化到涧头后,由十月直到次年的二月,约有五个月的时间,吃住费用,以及来往路费皆由马会黄供应。甚至后来省委、地委派来巡视的干部的接待费用也由他负责。马会黄的父亲马子善对于儿子的革命工作也是大力支持,他把在中西医诊所中所得盈余基本上全部拿出,以供革命人员往来应用。有了这个强有力的经济支柱,县委书记纪十化的工作才得到很好的开展。
此后纪十化在马会黄、邵寻梦、岳太高等人的鼎力协助之下,大力发展党员,建立组织,效果显著。在原峄县六个区的基础之上,扩展到十三个区,包括滕县一部分,如沙沟、南沙河,湖里等地;江苏铜山县一部分:塔山、汴塘;江苏邳县一部分:宿羊山、车辐山等地。
在分工上比较明确,纪十化与邵寻梦负责涧头区、贾汪区、塔山、汴塘、宿羊山、车辐山以及运河北岸的阴平区、马兰区、峄城区;岳太高、孙顺家、朱奇民、王磊负责周营、沙沟、湖里、临城、齐村、张范和枣庄、陶庄一带。
时到年底,共发展共产党员四百八十余人,设党小组一百余处,党支部八十多处。涧头区:区委书记马会黄,宣传委员龚刚整,交通委员马景佩,除奸委员张玉拱;阴平区:区委书记孙景芳,组织委员孙景桥,宣传委员孙景协,除奸委员邵光华,交通委员郑运星;峄城区:区委书记张恒,组织委员陈丹秋,宣传委员兼交通联络站长张别轩;马兰区:区委书记戴子愚,组织委员李浩、曹恒、章继之,组织委员赵静波,宣传委员刘景一;周营区,含沙沟、临城、湖里等滕县地区:区委书记朱奇民,宣传委员单德运,除奸委员王林昌。
十一月十日,在涧头集马会黄的家中召开了第一届一次县委会议,马会黄时任县委秘书。
岳太高与邵寻梦两位同志,因工作环境过于艰苦,不久先后脱离党组织。由孙顺家接任岳太高的组织部长一职,由王磊接任邵寻梦的宣传部长一职。这些都是后话了。
随着组织的扩大,工作越来越忙,各区往来人员渐多,这样难免暴露,马会黄便想法进入涧头集天主教堂当教员,工作场所就变更到了天主教堂北屋,纪十化相随进入教堂,对外宣称为传教人员,以掩人耳目。
十一月中旬。
晚,涧头集天主教堂。
马会黄:“纪书记,有两个不好的消息必须告诉你。”
纪十化:“你说。”
马会黄:“这第一个,我得到信息,说是邵涧幽部在汴塘南部张场一带和人打了一仗,兵败,人枪损失不少。”
纪十化:“邵涧幽?它不是随着陆仰山去领冬季被服之类的吗?”
马会黄:“他们确实去了,只是半路上回来了。”
纪十化:“半路回来了?什么原因?”
马会黄:“原因不详。只是国民党中有人不想让他们回,就拦截他们,就打了起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就是这几天的事吧。”
纪十化:“伤亡不少,实在是可惜了,这可都是咱们峄县的子弟兵啊。没死在抗日战场上,却死在中国人自己手里,自毁长城,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邵涧幽本人没什么事吧?”
马会黄:“据说没事。”
纪十化:“那么第二件呢?”
马会黄:“第二件和你有关。”
纪十化:“和我?我能有什么事?”
马会黄:“最近外面老是有人打听你的信息,说王国栋神甫经常出来讲道,郭神甫也讲道,你这个传教士为什么不出来讲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建议你还是避一避为好。”
纪十化叹了口气:“避?往哪避?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的工作目前正是紧要关头。这个时候!我走了!负面影响,太大了,太大了,实在太大!这个损失是无法估量的,也是无法弥补的。”
马会黄:“你的安全要紧,避避再说。”
纪十化:“涧头集这个地方,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是上级领导指示的,咱们县委开会的时候也做了长期规划,你这个秘书比谁都清楚。这里就是我的战场,我不能走啊,走了就是逃兵。”
马会黄:“可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
“不怕没柴烧。”纪十化微然一笑:“咱们的党才是青山!你放心好了,有咱们的党这座青山在,什么都会有!革命总要有人牺牲,该到牺牲的时候,也是躲不掉的,也是我的福气。”
马会黄:“那……,如今怎么……”
纪十化:“目前最紧要的问题不是我的安全问题,而是孙武仁。”
马会黄:“孙武仁?”
纪十化:“对,孙武仁,他有一条机枪,还有几十条长枪,这是一个多大的武装力量?解决了孙武仁的问题,我的安全还有什么问题?!红枪会的问题不也解决了?红枪会在此地的势力太过庞大,最主要的是,王夏洪,这个混帐,他听命于贾汪倭鬼子的,什么‘不抗日,不倒蒋’,什么‘保家卫国’,这些都是屁话,事实上他是投日又倒蒋。其实他又哪里只是倒蒋了,我们共产党人他也倒,除了倭鬼子他谁都倒,他是倒我们整个中华民族,他保谁的家,他保谁的国?这是个大问题,绝不可以小看了啊!”
马会黄:“有这么严重?”
纪十化:“有这么严重?!你真的小看王夏洪了,小看红枪会了。目前,他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马会黄:“那,那……,如何解决?”
纪十化:“这也是我一直头疼的问题。也是我来运南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我们必须先解决孙武仁的问题。这些天来咱们对孙武仁进行了全面调查,他并不是死硬汉奸分子,他不是那种抱着倭鬼子大腿不放的人。他是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是为了对抗那个龙……龙……”
“龙有道。”马会黄接道
纪十化:“对,是龙有道。如果这个人当上六区伪区长,六区人整个的都没好日子过。龙有道,这个人,是一霸啊!推孙武仁出来的主要是那个褚……褚……褚什么来着?”
马会黄:“褚思桂,也叫褚子欢,家中弟兄三人,排行在三,家住运河南,边岸之上,孙庄人,也是孙庄的村长,龙有道是运河北岸边上龙口村人,这两个隔河相望,是以对龙有道最是了解不过。”
纪十化:“对了,这就对了,一河相望的,若不是深受其害,又怎么会主动找人出来与他对抗?这也充分说明人家两个关系非同一般,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
马会黄:“听家父说过,十年前,他们两个曾合作做过一件大事。那时也是孙武仁出面,状告过王峰庵父子,而且官司还赢了。”
纪十化:“孙武仁告王峰庵父子这事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合作了。既然是这样,咱们的人中有没有能和褚思桂说得上话的?”
马会黄:“你想通过他和……”
纪十化:“我必须和孙武仁见一面,但是贸然而去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是由这个褚思桂引荐去也行啊。他们关系既然这般非同寻常,由他出面引荐的话,这岂不很好?但前提是……”
马会黄闻言,眉头紧皱,于室内踱来踱去。
油灯昏暗,一时愈加沉闷。
良久,马会黄摇摇头说道:“咱们这边也没有能够和褚思桂推心置腹的人。”
纪十化闻言,仰头看着屋顶,叹气不语。
“哎,有了!”马会黄突然开口:“你看这样行不行,纪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