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雄起 第2节(2 / 2)

七月中旬。

胡泰员接到报告:微山湖西国民党部冯子固手下丛维三带着八百余人,由丰县经过铜山县西北东越津浦线,来到韩之峰部地区,其先头部队已占领了运河支队烈士李燕高同志的老家土盆村,并在南许阳村的西南山放哨。

支队长胡泰员:“灭了一个郑大炮,来了一个丛维三,丛维三这是唱哪一出,怎么看怎么像是想和韩之峰部对我联手攻击。”

副支队长邵涧幽:“咱们打了郑亦军,孩子他娘不服啊,让丛维三来会会咱呗。”

政委纪十化:“丛维三放出的话是路过此地去邳北打鬼子,只是借道我处而已。他这话去哄鬼还行,去邳北的路多了,为何非得走这条道?他真正的意图就是侵占我黄邱山套。这是假道伐虢之策。”

胡泰员:“政委的眼光很准,冯子固先是派出郑亦军在黄邱山套北驻扎,意图切断我北去之路,没想到很快就被我们给灭了。如今又派丛维三在黄邱山套南,给我们施加压力,这一招看起来很是毒辣,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丛部与韩部双方真联起手来,我黄邱套根据地就危险了。”

参谋长阎召:“危险是毫无疑问的,只是,我们好像也没有退路了。北面我们虽然拔了郑亦军这根刺,可是还有汉奸张开居、龙西昆、孙茂渠、褚思杰,还有张元太、孙业明这些个人俱皆虎视眈眈,敌、顽一旦联起手来,南北夹攻,我们的处境就极其危险了。”

阎召这几句话,把大家敲的心里登时紧张的不得了,一时无话可说。

胡泰员:“我们是一点退路都没有,运河南岸,黄邱山套是我们唯一的支撑点,他们的目标明眼看是南、北许阳,可是一旦我们失了南、北许阳,这黄邱山套又如何守得住?甭管是敌还是顽,我们必须针锋相对,我们一寸也不能让,我们也让不起。”

纪十化:“顽:人数虽多,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咱们胡大队长在,就有一份亲情在,韩之峰部不便向我方直接出手,如果要出手的话,他早就出手了,何须等到丛维三部来?这是其一;丛维三部虽说人数多,可是远道而来,不占地利,也不占人和,国共两党本是联手抗战之时,却倒行逆施,这是不占天时。天时、地利、人和,他丛维三一条不占,他凭何与我运河支队交战?只要战,他输得必然很惨,这是其二;敌:北面的张开居诸人更不足放在心上,目前是青纱帐时期,在青纱帐里打仗,他们会觉得自己能占到便宜吗?他们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这个时候来撩虎须?我料定他们必不敢趁机出兵……”

纪十化一席话,让大伙儿揪紧的心一时间又放了下来。

胡泰员:“依着纪政委的意思,我这个老表只是与丛维三部相互借借势。”

纪十化:“应当是这个意思,最主要的是韩之峰想借丛维三的势,他丛维三纵然遂了如意算盘,把我运河支队排挤出此地,他又能在此地便站住了脚,长期盘距下去?但不排除二者联手向我突然发难。毕竟情势不同了,目前蒋委员长的反  共态度已是公开的了,李仙洲来山东,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一道催命符,严令之下,有时候这亲情只怕也顾不了。不过,他们敢不敢发难却取决于我们的态度。”

胡泰员:“这个怎么讲?”

纪十化:“我们必须强硬,而且表现出比他们强硬得多的姿态,让他们看到一旦于我有犯,其付出的代价将是极其高昂的,甚至是灭顶之灾。”

胡泰员:“政委之语正合我意,我们就给他们来个针尖对麦芒。”

邵涧幽:“好,那我们就针尖对麦芒,设防据守,让他们看到态度,让他怎么来就让他怎么回去。”

胡泰员:“你说到我心窝里了,我们就设堡、掘壕,我们还要发动群众把村子周围的青纱帐去掉,以扫清射界,这是给他们的最明确的态度……”

“目前,孙武仁副支队长带着一连在运北配合文峰游击大队正在开展活动,一连是我们的一支重要力量,如今形势恶劣,立即调回……”

……

一翻热烈的讨论和具体的研究,部队作出了部署。

临时指挥部设在黄邱山套尤窝子村,胡泰员、纪十化负责全面指挥;孙武仁副支队长带领一连固守南许阳;教导队固守南涧溪,这是南许阳的后翼,以保障南许阳后背的安全;前主指挥所随八、九连驻守杨圩子,由邵涧幽副支队长和童青峰副政委负责前方指挥;在黄邱山套的东西两侧和杜安山口,由二连和两个游击大队,监视贾汪、韩庄、涧头集等地日伪军动态;前来支援的独立支队进到尤窝子村,随运河支队指挥部,作为预备队。

双方对峙,谁都不愿开第一枪。

这一状况持续了二十余天。

韩之峰来信了。

信内表示自己愿意出面调停运河支队和丛维三之间的矛盾。

政委纪十化和支队长胡泰员看完信以后,相对一笑。

胡泰员:“这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这个老表沉不住气了。”

纪十化:“沉得住气才怪,丛维三这八百多人在他韩之峰的地盘上吃喝拉撒却不干活,搁你你能沉得住气?”

胡泰员笑道:“丛维三这个货眼光贼准,他知道在我们手里绝讨不了好,所以按兵不动,可是按兵不动,我那个老表又怎么能愿意,必然要催他,一催再催,你说丛维三烦不烦!”

纪十化:“就是再烦,他也不敢动,说不定这丛维三还会反过来去催你那个老表,让你老表出面打头阵,他完全可以说是来给他韩之峰帮忙的。”

胡泰员:“你催我,我催你,再加上吃喝拉撒的各项费用,还有丛维三手下对当地百姓的骚扰,只能让我这个老表快速解决问题。”

纪十化:“想当和事佬,把自己瞥得一干二净,也难为你这个老表了。这个面子咱们还得给他,否则你将来在你老表面前难做人啊。”

说到这儿纪十化笑了。

胡泰员:“这个面子当然要给,只要我这个老表不主动翻脸,我们还是得要拉他一把,他不是要到咱们一连驻地南许阳来见面吗,咱们就做好准备是了,我这就给他回信,定下时间,让他的人带回去……”

纪十化:“对,我们现在就准备对这个来客热烈欢迎。”

约定的日子到了。

在南许阳纪十化等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以迎韩之峰。

人来了。

但是,却不是韩之峰。

是韩之峰的传信兵。

又送了韩之峰的一封信。

信内说三天后在韩之峰的驻地桥头村相见。

在场诸人无不大怒,这韩之峰这事做的也太绝了,一点儿颜面也不给自己留了。

纪十化:“他怕了,他怕我们会扣留他。这更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这个心思有点儿小了。但是我们共产党人心里没鬼,我们不怕,这个约会他不来,我们照去。也让他韩之峰和丛维三看看咱们共产党人的心态。”

孙武仁:“政委,你看咱们这儿谁去最合适?”

纪十化笑了:“这个问题,我看该问问咱们的支队长谁去最合适。”

邵涧幽:“你是说支队长最合适,支队长可是咱们的军事最高指挥人,他去……”

纪十化:“让其他人去,咱们的支队长恐怕还会不愿意呢。”

胡泰员已知纪十化之意,当即大声说道:“我想我这个老表了,从私,去会会老表,聊聊私情,是情理之中的事;从公,韩之峰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是苏鲁边游击司令,而我是支队长,双方都是军事上的最高指挥,我们指挥对指挥,显得有诚意。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当仁不让,这事必须我去。”

纪十化笑道:“看看,你们看看,还是咱们支队长,一语说中妙处。在咱们这里,还真没有第二个人像咱们支队长这样了解韩之峰的,只要咱们支队长去,此事稳操胜券。”

三天后胡泰员准时赴约,相随的是警卫连连长杜玉环和一个警卫分队。

谈判地点设在桥头村的一个农家大院的正房里。

韩之峰自然做了一点表示:加岗加哨,看起来戒备森严。

韩之峰迎到了大院门口,笑堆双面,迎入屋内,献茶敬烟,然后就是一番寒喧。

一番表面文章做过,进入正题。

韩之峰:“丛维三此次东来,目的是邳北抗日,希望贵军能让出南、北许阳,南、北涧溪之地,避免行军时发生误会。请支座考虑考虑,不要伤了两家和气。”

胡泰员:“韩司令,丛维三原驻在丰、沛两县,那里并不是没有日本鬼子,为何不就地抗日、反而舍近求远呢?真是令人难以理解。退一步说,如果他真的去邳县北抗日,我们当然也无权干涉。但是通往邳县的路很多,不老河两岸也可以走,为何非走南北许阳不可?”

韩之峰一时语塞:“这个,这个……”。

韩之峰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丛维三的部队是抗日军队,抗日军队在中国的国土上不是哪里都可以走的吗?你们不让抗日军通过,这岂不是搞封建割据?”

胡泰员微微一笑:“韩司令说的道理的确动听,可惜的是,事实并非如此。假如丛维三过津浦路东来目的果真为了抗日,我们自然真诚欢迎。然而,遗憾的是,丛维三自到路东以来,住在鹿楼一带将近一个月,与贾汪据点的日伪军相距很近,却能和平共处、互不侵犯,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他和日伪的关系。你说我们是封建割据,那么请问:你们有丰、沛两县,有铜北地区,有不老河两岸,你们不允许我们八路军到这些地区进行抗日活动,这算不算封建割据?韩司令,可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们就这巴掌大块地方,难道你们也要强占吗?”

闻听此言,韩之峰连连摇头:“支座别误会,别误会,我韩之峰绝没有要强占南北许阳的意思。我是不忍心看你们两家打起来。现在山东、山北是贵军驻守,山南、山西是丛维三驻守,两家哨兵各占两个山头,万一发生冲突,我在中间不好做人啊!”

胡泰员:“那么,依韩司令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