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受挫 第6节(1 / 2)

李风山几个齐都摇摇头,喉咙里“嗯嗯”的,表示猜不出来。

华金起:“孙队长打算让他们从南边来,结果呢?从东边来了,东边还是一条小路,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东门外有一个开阔地,长宽都百十来步,周围都是坟头、谷子地什么的,二十多个倭鬼子兵大摇大摆的就来了,根本就不像是来打仗的。前头那两个直接就到了东门开始伸手砸门……”

李风山:“这是找死啊,情报工作没做好。”

华金起:“说得好,真是找死。砸门的兵砸着门,还喊呢,喊什么呢?他们喊:‘皇军来了,快快开门的有。’你们听,这好好的中国话都让他们给糟踏了。”

“守东门的李光明一看就不干了,你想送死我就成全呗,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当时一声令下,咱们就开火了。要说打仗,还得说张善德有眼光,他一枪先把扛大旗的给打倒了。旗倒了这就预示着他们要完了。”

“一阵子打当时就撂倒了好几个,那些兵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剩下的一见不好立马就找有利地形撒开了,大都跑到坟地里,也有几个躲谷子地里的。机枪响了,开始压制我们的火力,当时就有几个战士伤到了……”

李风山面带关切色,不由得“哟”了一声,同时说道:“那可怎么办?”

李风山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得尖锐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一声爆炸。

华金起一激楞:“倭鬼子又进攻了,准备战斗,先躲炮火。”说罢,起身就跑,察看敌情。

那几个也忙着起身,各自躲避。

在炮火掩护之后,步兵开始进攻。

阵地之前有一个麦草跺,华金起一眼看到了几个影子正向麦草跺方向移动。原来此时已是下午五时左右,夕阳西下,正把由西向东运动的倭鬼子的行踪给暴露出来。华金起脑子转得尤其的快,知道这是要借麦草跺进行攻击,当即示意神枪手注意。

果然,倭鬼兵有两个探出身来,紧接着两声枪响,二兵当即摔倒毙命。余者再不敢现身,却用引火之物掷向麦草跺,可倒好,阵地之前凭空添了一堵火墙,敌人更是无法借力。

敌人丢下几个尸体退却了。

这边也有几个战士伤亡于敌方炮火,其中就有李风山,已然牺牲。

华金起整了整李风山的衣服,敬了个军礼,黯然说道:“兄弟,告诉你,敌人又被我们打退了。”

然后缓缓坐下,看着这个年仅二十岁的战士,心中无比的悲凉,同时心里有一丝慰藉:此前好歹满足了他的要求,把故事讲给他听,唯一的遗憾是曹家埠之战没有讲完。

故事没讲完,对于李风山是个遗憾。

对于华金起来说又何偿不是?

华金起整了整李风山的衣服,这才说到:“兄弟慢走,我把曹家埠的故事给你讲完。你不要担心,咱们的邵涧幽大队长带着人很快就赶到了,他带着我们咬住了敌人的尾巴。”

“曹家埠东南角有一片松树林,那里有一片坟地,分队长王华堂当时也是机枪班长,他把机枪架在了敌人的身后,机枪响了,敌人还有好吗?”

“大部分的倭鬼子被击毙了,只是有三个,还是负了伤的借着地瓜地梗还在还击,三中队的班长肖振海、一中队的班长袁现常,卧倒之后从两个方向朝着敌人匍匐前前进,这三个倭鬼子兵的射击技术还是蛮好的,离他们七八十步远的时候肖振海被打伤了,袁现常的屁股尖也被了一寸多长的口子。”

“咱们的战士不怕死,真的。单立功见两个战士受伤,就把手里的长枪撂地上了,拔出了大刀从另一方面就冲过去了,快到的时候,为了躲避子弹,就地打了个滚,一下子就冲到了一个倭鬼子的身边,一刀剁死了一个,那两个见不妙,就用刀来刺。”

“单立功就用大刀就和那两个鬼东西干起来了,肖振海和袁现常见了,也爬起来冲过去,嘴里同时喊着‘杀’,袁现常刺死了一个,肖振海打死了一个,就这样把这三个倭鬼子送东洋去了……”

华金起勿自自说自话:“咱们的战士也有受伤的,也有牺牲的。战士苗德亭牺牲了,还有一个侦察员也牺牲了,我忘了他的名字。倭鬼子只有一个跑了,后来我们知道,那个逃跑的倭鬼子刚跑到韩庄就死掉了,你说是累死的也行,你说是吓死的也行,总之是死了,我们后来也知道了那名指挥官的名字,他叫四支郎……”

华金起说的缓慢而又沉静,只把旁边几个旁观的战士看的压抑,听的心酸,眼泪流出来,不自觉地伸手抹着擦着。

华金起又伸手整理了一下李风山的衣服,这才缓缓起身,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华金起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日军妄图从百姓身上打开局面,逼迫刘世卿和他的儿子刘大勤、刘贵友以及女儿刘国珍去向八路军劝降。

刘世卿拒绝!日军便用刀砍了刘世卿。

刘大勤兄妹三个便冲上前与日军扭打,也被杀害。

这一仗由凌晨直打到月亮东升,运河支队二百余人击退一千余日军的十余次进攻。日军见形势不利于己,便用十余辆牛车拉着尸体退向韩庄据点。

运河支队损失也是不小,参谋邵泽连、副排长李青、班长王厚田、战士李风山以及四川籍战士关少文等共三十多人牺牲。

朱木石与邵涧幽等人简单碰头,一致认为,从目前情况来看,运河支队在运河两岸实际上已难再维持下去,天亮之后,敌必重新组织重兵加以攻击,在这运河两岸,运河支队已达孤立无援之境,且经过这几次斗人员减半不说,更有部分兵力回撤山区,最要命的是经此湾槐树一战,弹药消耗殆尽,无法得以补充,故以此力量独对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即十一月九日夜,朱木石与邵涧幽带着队伍向东越过台儿庄——枣庄铁路然后北上进入抱犊崮山区。

至此,苏鲁支队三营、峄县支队、运河支队主力先后撤进抱犊崮山区,几个区的党政机关也随之撤进山区,留下坚持隐蔽斗争的同志也都转入地下。撤入山区的人员靠近教导二旅五团进行整训。

随着日军的清乡扫荡,运河两岸基本全部伪化。

运河南岸基本为龙西昆掌控。

运河北岸形势更为恶化。

日军任命孙茂渠为敌第十区即古邵区的区长兼警备大队长;阴平的孙景义被日军任命为周营区的区长;此后老和尚寺、南石沟、上新庄、棠荫、牛山后、南常、重庄、黎墟、多义沟、围子、宁楼、金寺、坊上、大荒、马兰屯、抗埠、白山西、二里沟、文堆、曹庄、刘庄先后安了日军据点。

可以说运北地区全部伪化。

数日之后,十一月中旬,苏鲁支队张广宗司令被任命为鲁南军区司令,随即张广宗司令招开了一个干部会议,地点是抱犊崮山区的青石岭,县委书记纪十化、孙白洪、邵涧幽、朱木石、文系净等人尽皆参加了会议。

张广宗:“同志们好!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想来真的是惭愧!数日之前我们还是在运河岸边携手杀敌,真的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可今日……”

“运河两岸已全部伪化,在座诸位尽皆心知肚明,这个我就没必要再说了,这实在令人痛心,我们辛辛苦苦了一年,所有成果可以说尽皆归零。”

“今天这个结果,如果说责任,从领导的角度来说,责任首先在我……”

闻听此言,孙白洪、邵涧幽等人尽皆心中一颤,不由得互换了一下目光,想不到张广宗把责任揽于自己之身。

只听得张广宗继续说道:“……,上级领导命令我携苏鲁支队三营出山协助运河支队扎稳根基,可是库山战后,我竟然率先撤入山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个逃兵,是我动摇了军心,在敌人疯狂剿杀行动之中没能与大家共同担当,如今想来实在有愧于大家。”

“唯一能让我能继续在这里与同志们共同继续探讨和学习的理由是敌人的过于强大,这算是我心里稍有的一点安慰,当然这一点也是客观的,敌人太过强大,不止强大,而且是处心积虑要把我们剿杀。”

“刚开始的时候,苏北的日军对我们进攻,我们就撤到鲁南;鲁南的日军进攻的时候,我们就进入苏北,沿着一条运河,南北的转悠,在苏北和鲁南这两地钻空子、找平衡,寻时机与他们干一场,我们确实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在这一点上,我至今还深以为豪。”

“可是,敌人变了套路!不管是苏北的日军还是鲁南的日军,人家是一家人,人家把力量协调了、集中了来对付我们,我们却还是按着原有的套路对敌,不知变更,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在军事指挥上的失误,是我们考虑不周、考虑不到。以至于当我们面对这样的形势的时候我们手足无措。”

“现在我们沉下心来想想,我们是应当能考虑这么远的,可偏偏我们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不是我们的失误是什么?当然,首先还是我的失误,我的责任。”

“今天,上级领导让我担当鲁南军区司令员一职,我心中不是味道。为什么这么说?在我理解,这是一种批评,当然,同时也是一种期待,期待我能同大家一起重新站起来。同时这也是给我个人的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在哪里摔倒在哪里爬起来的机会。”

……

“对部队干部的军事训练也有问题,虽然我们有教导队,让他们来训练班长、排长、优秀战士,但是大队、中队这两级中层干部可以说基本没有进行必要的军事、政治学习。”

……

“对日军的扫荡,正确的措施是分散行动、持久战,这种思想和战法我们没有学习,没有研讨。在政治上我们也没有树立在艰苦条件下坚定抗日胜利的信心。这在敌情突变的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有的为了保存力量插了枪;有的投了敌;有些则意志消沉,回家不干了。这些问题,我们日后要逐一解决。”

……

张广宗结束发言之后,县委书记纪十化也作了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