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贵见孙武仁面色难看,显然是恨极之下下了决心的,也不敢多问,转身急忙走了。
孙承贵带着人一路猛跑,一个个跑得张口气喘。此时路上行人虽然不多,可是见他们跑得急,也就一面远远地为他们让路,一面惴测定有大事要发生。
孙承贵如孙武仁所言,把这一排人安排在了关帝庙东墙根。还没喘匀气息,就见十来个人匆匆从北面赶过来,中间一个正是龙西昆。
远远见到龙西昆,孙承贵份外紧张,毕竟是自己胞兄的拜把子弟兄,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今天伏击他,意欲取他性命,心中又是纠结又是难过又是紧张。这一紧张可不要紧,手指抖动,手中这个快机不自觉地就扣动了扳机。
而此时的龙西昆恰就在他的快机的射程之外,一声枪响立时就惊着了龙西昆,他立时矮身磨头就跑,其他人也立时炸了,当即散开就跑。
此时其他战士的枪也响了。
孙承贵见状,甚是懊恼,“啊呀”大吼一声,跑出藏身处,直追过去,同时手中快机连连扣动。其他战士也自如猛虎扑出,直追过去。
这一气直追了有二里多地,龙西昆等人是没命地跑。
这可是要命的买卖,龙西昆一众人,又有谁敢留一点底气?此时真的应了一句话: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孙承贵用快机打了二十发子弹,竟然一粒未中,眼见着龙西昆等人跑的远了。直气的孙承贵把快机摔在地上,站在当地吁吁的喘着粗气。
其他战士见孙承贵立在当地,也就住了脚不再追赶。
这一次伏击只伤了两个人,却打了不少子弹。显然是一个不小的败笔。
回去之后,得知结果,直把孙武仁气得,手指着孙承贵的脑门乱哆索,口中:“你……,你……,你……,承贵呀,我怎么就叫你去……”
孙承贵面色胀红,低头垂目,一句话也没有。
十月二十五日,随苏鲁支队三营北赴鲁南军区胡大荣司令处汇报工作的运河支队政委朱木石回来了。
在支队部,朱木石首先说了一件事:孙茂渠带人集体投敌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白洪、邵涧幽、胡泰员、文系净这四个除了文系净面上略露惊讶之色外,那三个竟然是面色平静如水,好像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一般。
首先,两个月前孙茂渠的重新回归,本就埋下了隐患:一不缴械;二不改编。
其次,孙茂渠向来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故他手下军官多数系其家族成员:他的几个中队长就有孙茂立、孙茂珍、孙景兰、孙景汉等人,直属通讯队队长为孙景连,可以说这就是一支真正的“孙家兵”。这些人对孙茂渠绝对是言听计从,一是出于家族观念,二也是怕了孙茂渠暴戾。
第三,孙茂渠对于共产党的队伍本就是排斥的,否则就没有此前的脱离队伍这一前科。
是以,有这三点,孙茂渠集体投敌已其本上是预料中的事。
也是难怪,除了文系净这个湖南籍人之外,那三个可都是本地人:孙白洪本就是牛山孙氏家族人员;邵涧幽与孙氏家族打交道时日匪浅,对于孙氏家族势力可以说是极为了解;胡泰员虽说隶属江苏铜山县,可是苏鲁二省这峄铜二县本就是邻县,更加上胡泰员早就带队伍进入山东地界,对这峄县地面上的人事也是早就探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有文系净虽说对孙氏一族有所了解,可是对于孙氏家族的庞大影响力还没有真正的洞悉。
是以文系净急急问道:“这怎么可能呢?孙茂渠部不是到沂蒙山根据地马兰山套接受整训吗?在咱们的根据地,就他那点人还能成了气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木石缓缓说道:“文主任,当初我们答应孙茂渠的那两条,本就是祸根所在,可是在当时除了那么做之外我们实无他法,这你是知道的。”
文系净:“不错,确实是这样。”
朱木石:“这是一支真正的家族队伍,家族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文系净又点点头表示同意。
朱木石:“由于这些因素,再加上孙茂渠的一些军阀气质,他们怎么受得了八路军的整训呢,三大纪律不守,八项注意不遵,更别提适应我们艰苦朴素的生活了。因此这些人到了马兰山套之后依然我行我素,在当地人民群众中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
“既然他的原班人马难以指挥,司令部就想对他们进行重新改编。可是就在命令下达之前不慎泄密,信息被孙茂渠获得,他趁着我军防守疏忽,连夜带着众人逃了,已回到峄县。”
“他目前在峄县左庄乡,由当地豪绅,也是汉奸,维持会长张汝栋引荐并担保,已向日军投降。目前已被日军任命为峄县警备第六大队队长,已算是一个铁杆汉奸了!”
文系净:“一个龙西昆已让我们非常被动,再加上这个孙茂渠,这两个一个在运河南,一个在运河北,而且对于我们运河支队都是非常熟悉,我们的活动将因此二人更加难以开展。”
朱木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地方上的抗战的特点也就在此,有些时候涉及人情事故,实难痛下杀手,因此留下后患的事在所难免,过去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文系净:“这一点我赞同,这与前线战场上和倭寇撕杀不同,那个是你死我活的事,立场明确,反而好把握。”
朱木石:“第二件事,鲁南军区胡大荣司令对我运河支队自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成绩大力肯定。他说他肯定倒没什么,关键是日军给予了肯定,日军的肯定是最好的肯定,如果你们没有把他打痛了,他们怎么会在前线兵力极为紧张的情况下抽出大队人马对你们进行围剿?!这更加说明你们的工作做的太好了!”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胡大荣司令命令我部自即日起撤到运河北岸。他认为日军既然会搞第一次南北合围,也会进行第二次南北合围。他说,在运河南岸你们孤立无援、而且徐州之敌快速出击的情况下你们会极度危险,到了运河北岸则不同,一者你们可以快速撤向山里,二者山里在必要时可以应援,这样就会使损失降到最低程度。”
孙白洪:“胡司令分析得完全正确,充分理解我们的难处,我们就听从胡司令的安排,暂时度过难关再说。”
运河支队撤入运河北岸之后仅三日,又有信息传来,运河支队辖下的铜山县独立营副营长佟昌宾被汉奸队连长张宝全抓去之后杀害,时年二十八岁。
一同被杀害的还有战士朱怀治,贺村人,以及战士解明训,丁庄人。
佟昌宾本为江苏省铜山县佟村人,父亲佟本终以卖馍馍为业,系共产党地下交通联络员。民国二十七年五月徐州陷落之后,便加入了佟辰五组织的抗日队伍。一年之后在胡泰立的联络之下,带着一百四十三人,到贾汪东北滕县第九区的唐庄,参加由胡泰员领导的八路军山东纵队陇海南进支队铜、滕、峄、邳四县边联办事处,此后便编为铜山县独立营,一直活动在徐州东郊贺村一带。
佟昌宾后来调一一五师教导大队学习,学习期间又参加了八里桥战斗。在教导大队毕业之后,仍然回到徐州东郊活动,配合铜山县委领导的陇海南进支队运西四大队活动。先后带人在丁庄、杨场两山口对日军展开突袭,在大湖夺取了维持会的枪。
铜山县独立营自纳入运河支队之后,一直独立活动于徐州东郊。虽然如此,但他们与运河支队的联系一直没断。
对他们最为关注的当属胡泰员兄弟二人,尤其是弟弟胡泰立,对铜山县独立营的一举一动都是尤为关注,毕竟当初是胡泰立亲自出面把他们引入八路军的队伍,可以说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感情。
当胡泰立听闻佟昌宾牺的消息之后一度嚎啕大哭,边哭边向孙武仁等人诉说当年他与佟辰五、佟昌宾领导的这支队伍的一些事情。
正是:
英雄悲英雄,
一泪诉悲情。
今日悲人者,
他日更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