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渐消散。
崇祯矗立在城头,俯瞰着狼藉不堪的战场。
吴三桂、李若链、王承恩退后半步,紧紧随侍。
尸体、跪在地上投降的俘虏,鲜血、残肢、倒下的旗帜、死亡的战马。
这些场景和元素构成了战场最残酷的命运乐章。
千里眼中,谷可成安排在后方的两万多人远远朝着西边奔逃。
……
吴国贵、祖邦文部下的骑兵战损也差不多接近两成了。
大部分是因为战马在浓雾中摔倒、让骑士们跌落被踩踏致死。
还有少部分死于弓箭之下。
吴三桂心痛的看着城下,心中默默数着吴国贵和祖邦文剩余的骑兵人数。
每一名骑兵都是用银子喂起来的。
培养一名合格的骑兵非常难。
吴国贵和祖邦文带领骑兵围成一个大圈子,谷可成和亲兵们无路可逃。
吴三桂、王承恩、李若链,包括城头上的大明军士,看着崇祯的背影,眼神很复杂:
震惊、敬畏、信服、绝对服从。
至少在玉田、蓟州城一带,崇祯和大明朝失去的人心又慢慢回来了。
尤其是老谋深算的吴三桂,他强烈感觉到大明国运又回来了。
玉田城西,陛下把他吴三桂当做人质,让家丁营冲阵,直接覆灭了李双喜、辛思忠、刘芳亮一万六七千名精锐骑兵。
王永吉用陛下的洪水之计,生擒刘希尧五万大军。
今天又通过各种细微的战术操作,覆灭了谷可成七万大军。
北京城李自成的大军,剩余的精锐估计也不会太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吴家要想永葆富贵,最好还是要和陛下一条心。
跟着陛下又能当忠臣,职场环境也熟悉,闯贼覆灭也就在这剩余的几天了。
风险小、收益高。
浓雾前坚守在城头上的王永吉这时也走了过来。
“臣王永吉恭喜陛下大战得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永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他哭是因为他又看到了大明翻盘的希望了。
崇祯微笑道:
“王爱卿,你还是很勇敢的。”
“去年,建奴入寇山东,肆虐济南府、兖州府、东昌府,山东七十余城尽丧建奴之手。”
“你当时以右佥都御史身份巡抚山东。御史和言官们至少有五个人都弹劾你:遇敌不战、敌走进城!”
崇祯目视着西边的日落,声音冷峻、冰冷。
王永吉心中咯噔一下。
这些事一直是他的心病,当时崇祯面临国破家亡的危局,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他。
“臣有罪,甘愿伏诛!”王永吉边说边在地上叩头。
“你有何罪?”崇祯追问道。
“臣守土无方,有负圣托!”
“你仅仅是守土无方?”崇祯怒道,“你那是逃跑,分明是丢掉大明城池和百姓。”
“而且,等建奴撤退了,你跑进各城,然后上报朝廷说收复了失地!这分明是欺君之罪!”
吴三桂看过当时的邸报。
陛下这脾气发得一点问题没有。
他们关宁骑兵即便到今年三月,宁远城早已成为孤城了,依然在坚守。
得到朝廷和陛下首肯后才敢入关。
王永吉去年在山东,有兵有粮,根本就没有组织过有效的反击和抵抗。
建奴在山东就像逛大街一样,安全、舒适、逍遥。
“朕之前说过,以后不会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崇祯语气严肃。
“但决定放弃某地、某城之前,至少要和朕打个招呼。”
“如果怕内阁的票拟耽误事,你可以密折奏事、可以上密疏。”
“你且平身,念你今日之战功,念你护送关宁百姓入关有功, 既往不咎。”
“下次再有山东那样的糊涂事,朕定斩不赦!”
崇祯打定主意,携今日大胜之威,要敲打一下王永吉。
为君者,一味和颜悦色终将招致灾祸。
崇祯转身对吴三桂道:
“吴总兵去,派亲兵去传令,把谷可成那些人全部绑了,打入蓟州大牢。”
“李若链,马上下去问祖邦文, 刘芳亮是不是还在盘龙山?也弄回来打入大牢。”
“他们两人,还有李双喜、辛思忠分别单独关押。”
“还有谷可成身边的那几百名亲兵,也都绑了留在原地。”
李若链施礼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