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说在一旁心里腹诽道:“什么亲不亲的?”
朱厚照又说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所以朕认为,明德于天下,想要国治,应当亲民,石卿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此乃大乱至大治,非常态。君子内修己身而至至善不是教育百姓,而是要养民、安民,故而首在亲,非新。”
石珤闻言说道:“谢陛下,臣知之。”石珤此时内心极为失落,本想毛澄进入内阁,自己则顺势升为尚书,看来要落空了。你连经筵都讲不好,靠边吧。
蒋冕和毛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和疑惑。他们原本以为皇帝经筵也只是走走过场,却没想到皇帝会借着经筵阐述治国的言论。现在看来,皇帝同意重开经筵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但是又想过来,这还是杨廷和建议的呢?巧合吗?
同时不仅是蒋冕、毛纪,其他官员也觉着今日皇帝的言论让他们感到困惑,因为这与他们一直以来所理解的皇帝形象有所不同。
而杨廷和捻须称赞道:“陛下言论确实较为新颖。言之亦不无道理。”
朱厚照则笑道:“学问考究朕不如先生们,只是有感而发矣。”
此时展书官至御案前将四书合上。仍退立于鹤下。西班展书官进至御案前。跪着展开了一部乃《尚书》。展开后便起退立于西鹤下。讲经史讲官进至讲案前立。
国子监祭酒赵永奏道:“臣国子监祭酒赵永讲‘咸有一德’。”
朱厚照此时再不明白那可真成傻子了,这是分明暗示自己要注意自己的德行啊。
《大学》讲“明德”,《尚书》讲“咸有一德”。朱厚照内心大骂道:“艹,你们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无德啊!”
但是却是压着火说道:“这个朕知道,‘伊尹既复政厥辟,将告归,乃陈戒于德。’”
赵永道:“陛下圣明,臣讲咸有一德,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朱厚照说道:“请再讲。”
赵永道:“是。太甲即位,伊尹劝导太甲不要懈怠,始终惟一保持警惕戒慎,使自己的德行不至亏损,任用官员要品德和能力都要兼备,如此民众咸服。”
朱厚照闻言:“呵呵……”说道:“朕闻《道德经》有言‘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一正。’尚书言德一,道德说得一,秒极。”
赵永闻言讪讪笑道:“陛下圣明。”众臣不知道皇帝为何把话题忽然扯到了道德经上,都竖起耳朵看皇帝怎么圆呢。
朱厚照接着说道:“你讲的‘咸有一德’不错,朕之所以认为‘德一’与‘得一’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因为老子言之得一是说万事万物总会有对立面。天有了对立面,更显的明亮。地有了对立面才会宁静。神有了对立面才会显的事事会成。山谷又了对立面才会充盈。万物有了对立面能够向生。有德之人有了对立面会公正。事物总会对立又统一。一者两面也。”
群臣闻言心中大为吃惊,皇帝这言论也太逆天了!这道德经还能这么解释!?
朱厚照喝了一口茶说道:“天没有了对立面,怎么显的清?同理地、神、谷、万物都是这样。高贵就是以卑贱为基。高用下来作为支撑。所以王侯称孤道寡,就是如此的道理。故而有言:‘民,水也;君,舟也。’朕为天子,代天牧民,当德一,汝等大臣处庙堂之高亦当德一,临民之官更当如此,否则朕任用的官吏要是品德和能力都不兼备,如此民众怎么会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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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连连称是,群臣闻言皆默不作声都在品味皇帝的话语。
张宗说心中道:“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读书了?”
赵永退,仍立如初。展书官再至御案前跪掩书。仍退立于鹤下。
鸿胪寺官赞讲官鞠躬、拜、叩头,其后平身。各退就东西班。展书官随之。
序班二员举御案。二员举讲案。退至原所。鸿胪寺官赞:“礼毕。”
按照惯例朱厚照命赐酒饭。鸿胪寺官及各官皆跪承旨
出至丹陛上行叩头礼。接下来,知经筵事杨廷和便会率领众人到东顺门享受御赐的酒饭,能吃上皇帝御赐的饭。
这在古代是莫大的荣誉,何况这顿饭尽是“珍馐良酝”、“极尽丰盛”,而且明朝还有一个非常人性化的规定,吃不完可以带包带走。
朱厚照知道后内心极为不满,拐着弯的骂我无德,竟还有脸吃饭!还是我赐的饭!生气归生气但是朱厚照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谓清流也不过如此。德才兼备者少,无德无才者多!”
而众官员吃饭时内心都在品味皇帝刚刚的言论,太震惊了。皇帝一场大病后莫非真有神仙保佑,否则怎么会有如此言论?
杨廷和问道:“敬之,你认为陛下今日经筵表现如何。”
蒋冕答道:“刮目相看。”
毛纪在一旁也说道:“的确。杨阁老认为呢?”
杨廷和说道:“所见略同。”
蒋冕说道:“略同就是还有不一样的吗?”
杨廷和说道:“不,应该是看法一致。”
其实经筵制度发展到如今各项规定已经非常详细,参加经筵的每个人怎么站、站在哪里、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桌子怎么摆放及怎么移动、书籍放置的顺序及朝向等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定。
组织经筵的礼仪更是复杂异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筵已经从一个“学术活动”演变为纯粹的国家典礼。
可是朱厚照却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经筵的程序。
而张璁、夏言、杨慎也都各自消化着皇帝刚刚说过的话,他们心中皆是无比震惊。尤其是张璁和夏言二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马上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要知道,在以前,这正德皇帝陛下,靠着出格的言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都没想到皇帝对儒家思想有着自己的一套观点。
难道真是他们错了?这让他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对皇帝产生不满或者质疑,相反地,他们开始认真思考起皇帝的这番言论,并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启示。毕竟,作为臣子,他们必须要时刻关注皇帝的想法,有助于紧跟皇帝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