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想来他也是惧怕的,为何甘愿冒险救我呢?
身上压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朱怡刚想开口,蒋庆之却主动爬了起来。
然后冲出车外骂道:“斩尽杀绝!”
少爷怒了!
孙重楼拔出长刀扑了过去。
方才长枪穿透车厢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刺客不禁为之欢呼,而蒋庆之这边的人如丧考妣。
看到他无恙,孙不同喊道:“屠光这些疯子。”
刀光中,蒋庆之黑着脸,他发现不对劲。
胡宗宪狼狈而来,方才他差点被一箭射中,幸而来了个驴打滚,这才避过。
“老胡你……”蒋庆之看着胡宗宪头顶着几根枯草,不禁乐了。
“伯爷,不对劲,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冲着咱们来的。”胡宗宪摸摸头顶,抓到了枯草。
“娘的,弄不好是冲着那女人来的。”蒋庆之眯着眼,“老胡……不对!”
“不对!”胡宗宪也几乎同时出声。
“侍卫!”蒋庆之看着那十余王府侍卫,捂额,“妈的!那些疯子,竟想刺杀晋王!”
一个县主哪来的王府侍卫?
朱怡代表晋王来邀请蒋庆之赴约,晋王担心白莲教妖人作祟,便让王府侍卫随行。
谁知晓白莲教那些疯子已经在盯着他了,见到十余侍卫随行,便以为马车里是晋王本人。
被搀扶着下车的朱怡也明白了。
“是我连累了长威伯。”她蹲身道歉。
“应该的。”蒋某人一脸无所谓。
当见到晋王时,他已经提前得知了此事。
“是本王的疏忽。”
晋王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
但蒋庆之知晓,老晋王无子,在争夺晋藩继承权的战争中,这位晋王的手段可不简单。
但很遗憾的是,晋藩仿佛是中了魔咒,老晋王无子,轮到这位晋王朱新时也卡壳了,随便他如何折腾,就是生不出儿子。
所以才有了永安郡主等人的夺嫡站队。
一番客套,双方分宾主坐下。
“白莲教行事凶残诡异,太原府乃是山西要害,俺答大军在外,一旦山西乱了,塞外铁骑便会顺势而入,长威伯……”
晋王目视蒋庆之。
朱怡默然看着二人,知晓晋王这是在逼蒋庆之表态。
——太原是本王的根基所在,你若是搅乱了太原,本王脱不开干系,你也讨不了好。
贵人许多时候说话并不是外界猜测的那么含蓄,而是更为直接。
蒋庆之仿佛没听到晋王话里的味儿,喝了一口茶水,“好茶。对了,这茶叶怎地和宫中的类似?”
这是嘉靖帝赏赐的茶叶。
这厮果然深得皇帝信重……晋王暗自后悔,觉得自己的那番话有些过于强硬了。
但看着蒋庆之的模样,分明就是没听出自己话里的威逼之意。
还好!
晋王想到了永安郡主提供的消息。
——蒋庆之和严党势若水火,和陆炳也势不两立,更是没把士大夫放在眼里。而当下严党如日中天,士大夫们虽说沉默,但暗流涌动。殿下,晋藩当站在哪一边?
若是老老实实地只想做个米虫,晋王会把这些信息当做是草纸。
可朱新却不简单!
蒋庆之看着晋王,笑吟吟的。
“咳咳!”有内侍提醒蒋庆之,“不得久视殿下!”
可蒋庆之却充耳不闻,甚至拿出了药烟。
“珈蓝!”
殿外,窦珈蓝转身进去,侍卫伸手阻拦。
“滚!”
窦珈蓝抓住侍卫的手,猛的往下一拉,身边孙重楼劈手一拳,把侍卫打晕过去。
让窦珈蓝的撩阴腿落空了。
二人相对一视,孙重楼下意识夹紧双腿,说道:“你真不像是个女人!”
窦珈蓝黑着脸进去。
走到蒋庆之身侧,拿出火媒为他点烟。
她穿着锦衣卫百户官服,腰戴绣春刀,看着威风凛凛。
谁家能用锦衣卫百户为侍卫?
也就是蒋庆之。
晋王眯着眼,“这是何意?”
外面,有人喊道:“殿下,常圣被打晕了。”
“这不是做客之道吧!”陪侍的文人冷笑。
蒋庆之吸了口药烟,缓缓吐出来。
“听闻殿下对山西官员的任命有些看法?”
后世有记载,晋王朱新暗中插手山西官员任命,被嘉靖帝察觉后下旨申斥。由此晋王再度蛰伏。
而此刻蒋庆之把这个雷提前引爆了……
瞬间,晋王面色剧变。
永安郡主正在偏殿中喝茶,作陪的是王府的女官。
“这位长威伯听闻煞气重,杀人不眨眼,还用尸骸堆积成山……”女官一边八卦,一边啧啧称奇。
永安郡主满脑子都是晋王和蒋庆之会晤的各种可能。
要想在承袭晋王的争斗中占据先机,必须要在严党那里送上投名状。
而蒋庆之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晋王有野心,这一点瞒不过永安郡主。说实话,藩王中没有野心的寥寥无几,只不过有人付诸实施,有人只是做白日梦罢了。
毕竟重复成祖皇帝的逆袭之路,是所有藩王的终极梦想。
“多谢殿下款待。”
正殿那里传来了蒋庆之的声音。
“出来了。”
女官好八卦,急忙起身想看戏,可却见永安郡主比自己还快,一下就窜了出去。
蒋庆之步走殿外,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看着卓尔不群。
永安郡主的眼中多了恨意,低声道:“得罪了晋王,你在太原休想安枕!”
晋藩在太原虽说低调,可毕竟扎根多年,一旦出手,蒋庆之在太原将会成为无水之源,寸步难行。
“长威伯慢走。”
随着这个声音,温文尔雅的晋王紧随其后出来。
蒋庆之拱手,“殿下客气了。”
晋王却握着他的手臂,“我一见长威伯就觉着亲切,莫要多礼。”
二人仿佛是多年老友,把臂站在那里,同时笑了起来。
却没看到偏殿外站着的少女俏脸铁青。
……
第四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