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就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来和亲的郡主,而不是萧凛的侧妃?
那黎苏苏的计划,还能实现吗?
计划不计划的,黎苏苏现在顾不上。
白日离开后,远远的她便瞧见了叶府门上的白幡。
心下一个咯噔,猛然席卷起浓浓的不安。
她快跑进去,见到的,就是横陈了一院落的尸体……
她一个个看过去,泪水瞬间下落……
大哥、姨娘、春柳、还有……
祖母!!
黎苏苏软倒在老夫人的尸体旁,看着那早已长出尸斑的可怖尸体,手指颤颤,不知该落在何处。
“爹……”
声音轻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却唤醒了那麻木烧着纸钱的叶啸。
“囡囡回来了……”
看着爹爹那瞬间苍老十岁的面容,黎苏苏的眼眶又是一阵酸涩,泪流满面……
下人将东西拿来,黎苏苏看了一眼,起身默默跟在爹爹身后,为他们的家人,换上新衣。
出殡那日,叶冰裳特请出宫,澹台烬也陪着她一起去了,去送那些无辜枉死的家人最后一程。
为他们诵经祈福,入土为安。
至于叶清宇,叶啸从未提起,就像没有这个儿子,黎苏苏和叶冰裳也默契的没有提。
只是后来,据黎苏苏说,她曾在遥远的人群中恍惚看见了他的身影和红肿渗血的额头……
*
随着新的一批粮草送出,前线的最新情况也传了过来。
许是叶府满门被屠的消息太过震撼刺激,一直都有所保留的叶清宇彻底断了那一层顾忌。
同翩然带领的炽翼军相互配合,一路势如破竹,未有停歇,不过半月,已然兵临城下。
皇帝被贼人杀害,朝廷一片沸腾震动。
萧凛身为最有能力的皇储,无疑是新王的不二人选,只是眼下景军虎视眈眈,他推了大臣提议的登基大典,以皇储身份接管朝堂,处理朝政。
可盛国将星凋零,庞宜之守在前线亦是节节败退。
景军的脚步,最终停留在盛都城外。
盛国国运,将尽……
听着朝臣们咒骂澹台烬不守礼约、背信弃义的话,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记忆不受控制的又回到了那日的雨夜。
钟泰,是在皇宫的地牢里被找到的,浑身是伤,已然气若游丝。
“主子,钟泰没能护好侧妃,请主子责罚……”
一夜之间,亲人、爱人、战友,全都没有了……
身为储君,他守不住国。
身为夫君,他护不住妻子。
家国百姓,他竟没有一样得以保全……
萧凛坐在上首,闭目静静听着下面的嘈杂,神思飘远。
今日的朝堂较之以前空了许多。
早有一些朝臣见势不对提前携家眷离开,萧凛知道,但从未阻止。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身为皇子,这是他应尽的责任和担当,他不能逃,却不会阻止他人求生。
不知过了多久,朝臣们才后知后觉,萧凛一直未曾开口。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让所有人心头都蒙着层层的阴影。
萧凛心下叹了口气,缓缓睁眼,站起了身。
看着下方的诸位老臣,萧凛拱手,深深一拜。
“殿下!使不得啊殿下!”
朝臣们纷纷下跪,可却阻止不了他。
半晌,萧凛起身,唇角溢出苦涩。
“诸位大臣不必再争了。”
“你们对盛国的付出和情谊,盛国百姓都看在眼里。只是盛国只有战死的君王,没有投降的王储。”
“自即日起,罢免诸位在朝的官职,各自家去吧。”
“殿下!”
朝臣们大受震动,纷纷呼喊着“殿下”,要与盛国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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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却只是摆了摆手,散了这最后一场的朝会。
待朝臣们走出皇宫,便封锁了皇宫的大门。
大臣们呆愣愣的站在宫墙外,脸色早已糊满了泪水,向着内里深深跪下……
他们知道,殿下是不想连累他们性命,留给他们一线生机。
这一别,许就是永别……
丞相看着眼前缓缓关闭的宫门,似是还能顺着那狭窄的缝隙,看见昏暗中陛下那双空洞的眼。
他深深拜下,面上是谁都未曾瞧见的痛苦和愧疚。
是他糊涂,竟真的以为可以从此免于戈战。
在背后帮着盛王隐瞒消息,盯着宣城王府,阻断了钟泰最后的求援信件……
是他对不住殿下,对不住侧妃……
一瞬间,那向来如松的背影坍塌,佝偻着走向远方的夕阳……
大战再起,可盛国已经没有什么兵马了。
盛都外,只有萧凛和庞宜之,带着那仅剩的不过百人的队伍和叶清宇那数万的大军对峙。
“六殿下,不要再执着了……”
叶清宇坐在高头大马上,沉凝的看着萧凛,眼里满是复杂。
回忆着曾经相处的情谊,叶清宇劝了一句。
萧凛神色未改,只是挽了个剑花,态度凛然。
叶清宇闭了闭眼,一旁的翩然嗤笑了一声,抬手向着身后的炽翼军挥了挥手。
萧凛率先冲出去,那些将士看着那些狰狞的妖物向自己冲来,眼里皆有明显的恐惧,可看着最前方拼杀的人,恐惧再度换成坚定。
只是冲出去的身影被一人阻挡。
庞宜之拂尘一挥,一张符箓熊熊燃烧,无形的结界将那些将士笼罩,既是庇护,也是阻拦。
“庞博士?!”
“庞博士!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将士们质问焦急的声音此起彼伏,庞宜之却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盯着那道身影……
萧凛以一敌万,身上早已千疮百孔,被鲜血染透。
重伤下,他的行动都慢了几分,就在这时,一只锋利的狼爪直冲他的后心!
就在即将刺入的那一刻,庞宜之来到了他的身侧。
金光闪过,两人消失在战场上。
结界里的将士,面面相觑。
突然,有一人率先扔了手中武器,颓然跪下。
“恭迎新主,我等,投降……”
其余人震惊又愤怒的看他,他却只是额头深深抵在地面。
铁血汉子早已双目赤红。
“你这是做什么?!”
“我等皆是殿下属下!是盛国将士!
只可站着死,怎可跪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