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本就是糊涂账。
“唉!时也命也!”
望着云天河,霍恩长长叹了一声,心中却多了些警惕。
老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恩人,变仇人,这事情,他霍恩也不是没见过。
况且,说的不好听些,若是他霍恩早早地就找到了高陶二人,他云黄泉也不会死于非命,不是吗?
人心,这东西,还是防着点好。
说完了话,霍恩脸色同情,只是,眉宇间的那一丝警惕却才是霍恩真实的心意。
来龙去脉,云天河,听的一清二楚。
院内,几棵桃树倒是枝叶芬芳。
“那封信,咱看了,我知道,你们也算是尽了力气了。
只是,我不甘心啊。”
他,云天河,毒蜂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他,只是,心中不忿而已。
“胡泉死了,死的透透的了,被冯万命中了背后要害。”
会意到了毒蜂的另一层意思,霍恩内心舒了口气,解释道。
“哼,胡泉,他是咎由自取,真是可惜了他。”
说罢,云天河还呸了一声,以表不快。
站在一旁,霍恩倒是没出声,只是,默默盯着云天河。
内心,不禁想到:
这,小子,谈了这么半天,难道,就是为了报答云黄泉的恩情?
能进军统的人,身上的心眼子还少吗?
且,他云天河也不是刚刚进军统的新娃子了,这些事情,他难道不知道?
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会报恩的人也不会大声嚷嚷!
而且,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他霍恩,也不过是个帮恩人罢了,至于,真正的恩人,那可是他霍恩的顶头上司,王星澜啊!
毕竟,他云天河没上军事法庭,那可是王星澜在戴局长那里卖了个面子啊。
“其实,高陶事件,已经差不多完了,再纠结,只能够给自己添堵了!”
霍恩,这句话,倒是说的通透。
日子还得过,人死不能不复生!
既然,云黄泉死了,那么,云天河更应该好好活着了。
至不济,也得,给云黄泉送几头小鬼子陪葬,不是吗?
“不瞒你说,我知道,这胡泉乃是罪魁祸首,但是,这陈天目,也是咱的仇人,这一次,来沪,我势必要将这陈天目斩于马下!”
恶狠狠地,云天河脸上多了些坚决。
见状,霍恩倒也不劝,只是,说道。
“这,陈天目,现在乃是76号的副主任,亦是日本人眼中的大红人。而,据调查,你们在沪西被追杀,这也是陈天目手下的队伍主导的!”
话语压力满满,就差直说:
以你毒蜂现在这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是先顾影自怜吧!
至于,刺杀陈天目这事情,若是好相于的话,这任务,还至于一直留在军统局的最高任务名单上吗?
“时间也不早了,毒蜂,要不然,你先回去?
桌上的情报,我已经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们好好看看!”
谈了一通,霍恩心情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霍恩的话语,含义很明显:
既然,你们想要锄奸,那么,上海区就给你们情报,让你们去锄奸,应付上峰,当然,情报上的名单,则是上海区也着急要弄死的人。
闻言,云天河轻声一笑,望了望周边。
手掌微微朝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霍队长,给你和您上面那位提个醒,这新来的毒蛇,其实,在去南京执行任务之前,局长曾经单独召见过他好几次!而且,每一次,向重庆那边汇总情况的时候,毒蛇总会单独汇报一番。”
说完这些话,云天河微微点头。
只留下,霍恩留在原地,闷闷思索:
这,毒蜂,是何意?
难道,他两,不是一路的!
不行,这事情,得告诉区长去。
寻思半晌,霍恩,转过身,朝着屋子,就走去。
~~~~~~
法租界,一处小酒馆。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绍兴的黄酒,杭州的杜康,都是浙江地域有名的酒。
这,酒馆,倒也神通广大。
一面墙上,硬是堆满了来自江浙各地的陈年好酒。
一张擦得锃亮的饭桌上,一坛沾满了土的二十年绍兴黄酒,开了封。
酒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酒馆。
不过,倒也奇怪,这大傍晚的,酒馆里面愣是没几个人。
仔细一看,原来是,门上挂着个牌子:
闲人勿进,店已打烊!
“稀客,稀客!”
孤独的酒馆内,坐着两大男人。
这,两人,倒也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肩负重任。
“稀客啥啊,我估计,重庆的人命一下来,你这里就知道了。要不然的话,这绍兴二十年的黄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寻到的啊!”
绍兴黄酒,又有个别称:
女儿红。
这,女儿红,乃是江浙地区的人的一种特殊的乡间习俗:
富贵人家,妻妾生下女儿之后,其父亲便会寻一地,埋下一坛刚刚封坛的绍兴黄酒,一来,这是以表父亲对女儿的爱护之心,二来,这女儿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父盼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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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女儿出嫁之后,这女儿红就是开坛之日,庆祝女儿嫁人。
当然,或许,还有一层意思:
喝出去的女儿红,正如女儿一般,成了别人家的人!
因此,瘦削男子,说的话,倒也不无几分道理。
这,绍兴黄酒易找,但,这二十年的女儿红,可都是宝贝,一点也不好找啊。
摆了摆手,苏沪区区长,徐朝脸色先是一僵,转而一笑。
“你这毒蛇,倒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得理不饶人啊!”
嘴上,如此说道,徐朝心中却在想:
回了一趟重庆,上了军事法庭,入了大狱,还这副样子,看来,是受苦没受多啊。
也难怪,你陈数会被影子取而代之!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秘密入沪的特别行动队队长,落叶行动的总指挥,毒蛇陈数!
“对了,最近,这沪西那边,可是被你手底下的人搞得风风雨雨不断啊?”
拿出两个小碗,一个放在毒蛇前,一个放在自己前。
“风风雨雨?”
反问一句,毒蛇仿佛对这个形容,非常不满。
你这,毒蛇,不去找你自家的人,却来找我徐朝,干甚啊?
虽说,抗日战争开始后,中统和军统的党派斗争,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军统曾经和中统乃是见面就眼红的政治敌人。
“事先说明,虽说,你以前救过咱一命,但是,公归公,私归私,若是,让咱把公器私用,那你还是找别家去吧!”
斟满一杯酒,提起坛子,再为自己斟满,徐朝将丑话说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