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出对这份‘活跃’的思考，方然只是转过头轻缓的如实开口：

“我刚刚在这里救下了一个想跳楼自杀的人，出于阻止他的目的，我看了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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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莽，楼顶上风声飘扬，

听着他说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艾德琳点了点头的淡然开口：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但我认为您不必太过在意，会因这种微不足道的间接影响跳楼自杀，只能说明他的抗风险能力已经濒临崩溃，”

“即使没有少爷你的缘故，他早晚也会因为其他的事变成这样。”

夜风吹扬起银色的长发，露出她此刻低垂着一抹平静的眼眸。

“而且，和真正的不幸者相比，他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还有能活下去的基本要素，有可以麻木重复的生活，”

“出生在贫穷、战乱的落后国家，有些人连所处的社会都是破碎的。”

而被她的后一句话触动，方然略微沉默后的看向艾德琳，

“那样的人很多么？”

菲斯尔德的核心高层，整个商业帝国的首席行政官，处理横跨十几项暴利领域的阅历中不知了解到多少那样的事情，

但并没有列举出那些始终围绕着饥荒、战争、政变、屠杀的地方，抬手捋过耳边飞乱的银发，

艾德琳只是在夜风里说出确定的答复。

“很多。”

只有两个字的简短回答，却让方然一瞬间有些失神，

来到北美、来到菲斯尔德，位于奢侈顶点的生活，让他还是在看到乔治记忆时第一次注意到底层的人们，

让他还是在听到这句答复才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乔治活的更加艰难的人。

想到这点、眼底失神的这一刹那，

数条互不相干的思绪陡然相撞连成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这一瞬间方然猛地想起了卡尔加里的那个夜晚，他在星辰动力地下空间深处所见到的一切，

——暗能实验。

捕获编号怪物，将其当成原料碾碎，提取能量，在暗能就是魔能的事实下进行一系列应用研究，

结社暗能实验的真相是想将魔能开发成新的能源！

而经历埃森克弗美的工作，让方然知道涉及不知多少行业、整个现代化工业与国民经济的基石，

对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活在底层的人们而言影响最大的产业，

是能源。

假如夜战中这样的‘活跃’进入现实....

虽然不清楚参加者黑市、酒馆的存在会造成什么，但这比它们还要更高层面的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方然却意外的十分清楚。

-‘...那些工厂里取代了人力的纺织机、那些隧道里不知疲倦的运矿车...’-

-‘...堪称进化的生产力实现人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不可思议，机械取代人工，引发整个人类社会的变革多么宏伟...’-

-‘继风力、水力、煤炭这些原始的能量之后...’-

在那间夜幕降下的咖啡馆，科洛索斯昂扬炽热的语调仿佛就响彻在自己耳边！

-‘新的能源——蒸汽机的出现推动着整个世界飞跃了一步！’-

没错，源于现实之外的那个地方，假如在参加者手中能引发超凡力量的魔能，变成标准普适的能源取代石油现世，

那会是整个世界为之改变的迭代影响！

但是！

黑暗、荒芜、死寂、毫无生息、

高耸的废墟大厦、破碎的瓦砾街道...建立在城市尸骸之上的文明毁灭光景，以及上至A级无数无穷的编号怪物，

暗世界那地狱般致命的绝望与凶险，方然才刚刚亲身体验、亲眼见识过。

假如那样危险伴随着暗能实验的‘活跃’出现，最先被影响的就是世界上那些在底层本就已经无比艰难的人们，

因为他们最脆弱。

夜风一瞬扬起夜色，在失神的那一刹那间陡然想清楚这样的道理，

方然再次想起了医疗领域的事件末尾，想起了那个还没长大就笑着说自己快要死了的漂亮小姑娘，

用夜战的科技发展医疗去救下像是‘海伦’那样身患绝症的人们，想起自己怀抱这样想法却又总感觉犹豫的不安，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什么。

一道道思绪串联而起，一块块碎片拼凑成型，当如同闪电般的明悟划过脑海之时，

透过能源领域这一路上的人和经历，透过‘乔治’这个引线，

-‘...说不定在下一个领域的事情能让你想明白一些...’-

方然终于明白了维罗妮卡这句意味深长的笑。

所有思考汇向一处，所有经历通往一点，在通过旅途知晓这样道理的这一刻，

方然眼眸出神睁大再度抬起地仰望那无限广阔的黑夜。

假如只要夜战进入现实，像是海伦那样的人可能就会得救，但假如只要夜战进入现实，像乔治那样的人可能就会死....

这个念头在脑海升起的那一刹那，超然缥缈像是醒世洪钟磅礴作响，

仙人低笑问着自己的那句话语如同大道希音在脑海浮现。

-【方然，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有能力好还是没能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