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听得十分沉默。

雕塑这一环，他猜到了一丁点，但与田不凡得出来的信息相比，他的那些信息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林异张了张嘴，只觉得不管说什么，在田不凡的考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只能脱口而出一句烂话：

“百分之九十九的话……干脆说绝对准确得了。”

田不凡鄙夷道：“百分百太自大了，等我亲眼所见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然后开始整理换洗衣物。

蒯鸿基那边的水声已经停止了。

“对了老林。经过我今天的观察，我认为艺术生与雕塑之间，应该存在一条转化途径。”

“这条途径应该是：艺术生「正常」——艺术生「异常」——非人的同学——雕塑。”

“那些非人的同学，表现出来的一部分可观测特征，介于异常艺术生与雕塑之间。”

“昨天在教室里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跟体育生战斗的时候，手臂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的样子，类似于一种不完全的石膏状物质。”

“他们在黑暗中展现出了一种不同于阳光下的灵活、暴躁的样子，甚至还体现出了一部分的智力，就连体育生也只能够靠人数优势压制他们。”

林异只能听着，这些信息接受起来不难，但作为正在逐渐接受异常的世界观，并且不断覆写认知的人，他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消化这部分的信息。

而田不凡说的这些话，在一定程度上让他对“途径”产生了初步的了解。

如果血液变成番茄酱，番茄酱会变成石膏的话。

那么，人变成雕塑，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

这尼玛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吗？

世界他妈的好像出问题了啊！

田不凡说道：“如果把转化途径看成是化学式的话，那么途径中必然有催化剂与条件，这些东西如果能够摸清，就可以补全途径了。”

“然后，或许就可以找到逆向转化的方法。”

林异讶异道“逆向转化？”

田不凡点了点头：“这就绕到了我之前提到过的‘新手村’内外图层的问题上了。”

“那些无法抵达的图层区域，不是没办法去。如果用到正确的‘身份’，理论上就可以安全前往了，但问题就是，得到了那种身份之后，我怎么样转化回来？”

“如果只能单向转化，那就没用了。”

“但如果可以逆向转化，那就等于……”

“我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保持全图绿名。”

（*注：在部分有势力划分的游戏里，红名代表可以被敌对势力攻击的状态，而绿名代表了无法被攻击的安全状态。）

林异不明觉厉，大受震撼。

“如果学生是这样，那么我怀疑老师也是这样。”田不凡又说道，“有体验生就有班主任，有体育生就有体育老师，有艺术生就有艺术老师。”

“有正常的艺术生就有正常的艺术老师，有不正常的艺术生……自然也有不正常的艺术老师。”

“所以——”

一番兜圈，最终回到正题。

“所以，雾气中的老师和学生，就是不正常的艺术老师和不正常的艺术生。”林异沉声道。

到这里，两人就第二个问题的讨论也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二：【雾天出现的老师和学生是不正常的艺术老师与不正常的艺术生。】——√

这一条，看似简单，甚至如果只讲结论的话，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

但是，田不凡却通过引导林异的思维，将其中的“知识点”脉络一点点的剖析出来，从“认知”的层面，一丁点一丁点的帮林异完成认知上的接纳与改变。

最终，扩展出来了海量的知识点。

“记住了，这些都要考的。”田不凡整理好了换洗衣服，难得地打趣道。

林异苦笑道：“知道了，田老师。”

田不凡摆了摆手：“蒯蒯洗好了，你先消化一下这些信息，等我洗完澡，我们继续聊。”

他看向了卫生间的方向，果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蒯鸿基抱着换下来的衣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闷声不说话的韦山忽然冲着蒯鸿基吼道：

“阴比，把枕头给我捡起来！”

蒯鸿基低头看了一眼门边，随后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胖子，这么久了连个枕头都没捡起来？当残疾人？”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把枕头捡起来丢给了韦山。

韦山接住枕头，直接放到脑后躺着睡了起来。

田不凡便走向了卫生间。

“老林。”田不凡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就在他即将进入之前，忽然开口道。

“嗯？”

“你说……你是从哪一个时刻开始，默认了校区的异常，并接受了校区的异常，甚至，还主动接受了‘番茄酱会变成石膏’这种完全脱离现实的‘规则’的？”

林异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麻在了原地，田不凡的问题像钟声一样在他的耳边回响，震得他的脑子嗡嗡的。

「是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接受校区的异常的？」

他在脑海之中回想了几个片段，然而却发现没有哪一个片段足够精准。

思来想去，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田不凡的那一句话。

【认知没有被颠覆，而是被覆盖了。】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甚至他都在无形之中，适应了这些完全不合逻辑的东西。

「等等……‘适应’？！」

「这就是田公子所说的‘适应’？」

“蒯蒯。”林异叫住了刚往洗衣机里塞完衣服，正打算上床的蒯鸿基。

蒯鸿基冷漠地看向了他。

“帮我把便签本和笔递一下吧，谢啦。”

蒯鸿基默默地把小本子递给了林异。

林异将本子翻到了之前记下便签的那一页，看向了其中的第十四条。

【14、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原理暂时不知道）。

「番茄是心脏。

番茄酱是血浆。（这两句话被杂乱且大力的线条团子重重地涂抹掉了）」

番茄元素会吸引不对劲的同学的关注。

番茄不是番茄，根本没有番茄。】

他看着被他重重涂抹掉的【番茄是心脏】和【番茄酱是血浆】两行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起笔，尝试着重新写道……

“番茄是……心……脏。”

他十分顺利地写完了这一句话，哪怕回头再去看，也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

当初那种让他差点把他直接送走的感觉，也完全没有出现。

「我的认知……真的到了这个图层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