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回忆一下他?”田不凡道,“你本也该知道的,但你克制太多了。”
“没办法啊,如果不克制一点,真的很容易出问题啊……”林异纠结道,“昨天晚上没有亮子的话,我可能来不及‘适应’就出大问题了。”
“你的缺陷是需要‘适应’,但你的优势也正是能够‘适应’。”田不凡道,“况且,有时候还真的不是你不够‘克制’,而是你对于环境本身的变化太敏锐了……”
“你感受到的东西,比别人多太多了。”
林异眼帘微垂,道:“我想想想毛子的事情……”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与毛飞扬相关的事情,发现近期的事情印象还是十分深刻,但是时间点越往前推,对于他的记忆就越模糊。
他露出惊容:“我也正在失去与毛子相关的记忆!”
“不只是你,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田不凡说道。
林异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与那个楼梯间有关?”
“必然有关。”田不凡点了点头,“我到目前还无法推断出毛子的位置信息,考虑到这个校区本身的诡异性,我们应该已经失去了与毛子的联系。”
“不止如此……我感觉,世界正在将毛子‘遗忘’。”
“为什么?”
田不凡沉声道:“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会’,只有‘本就是’。”
林异一愕,感觉压力滚滚而来。
田不凡道:“我暂时还无法判断,到底存不存在一种不可描述的‘规则’,正在篡改我们的记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毛子正在离我们而去。”
“你知道生命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死亡吗,不,并不是。”
“是‘遗忘’,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被遗忘者无有归途’。”
“如果全世界都忘记了毛子,他又迷失在了那个楼梯间里,那跟永远的放逐又有什么区别?”
林异咬牙道:“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田不凡冷笑道:“可笑。”
“你说什么?”林异怒视田不凡,“他是我们的舍友!”
田不凡摇了摇头:“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空口空手,你谈什么拯救?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林异张口却当场语塞。
“我去楼梯间的位置找过了。”田不凡嗤蔑地摇了摇头,“真是可笑,根本就没有楼梯间!”
“教学楼前的那块告示牌上写,楼梯间出门左转是教师办公室。”
“但是教室办公室出门右转是教室。”
“如果以教室为参考性,那么教室就是楼梯间。”
“但是……我们抵达了同一个教师办公室的门口,进去之后重新打开门,我却没有看到你们。”
“所以我怀疑,教师办公室的位置是一直在变化的。”
“那扇门的背后,是一个、不,是一片活动的教师办公室。”
“所以我们进去离开之后会出现在不同的教室门口。”
林异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教师办公室是一个独立在教学楼内部的建筑结构、并且还进行着某种周期性的活动的话,我们就可以以教师办公室为中转站,重新回到出门右转是楼梯间的那个地方?”
田不凡看了林异一眼,对于林异智商的浮动没有任何怀疑,点了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意思,但我关于教师办公室的信息太少了。”
“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守则又一点都没有提到教师办公室。”
“对于这种守则上没有提及的东西,无非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个东西超出了制定规则的那个人的掌控。”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们谁也不要冒然去教师办公室里作出任何的试探性行为。”
“毕竟……我感觉‘班主任’不太正常。”
田不凡慢慢地说道。
林异沉吟道:“我的班主任也大有问题……”
“班主任的问题晚点再考虑。”田不凡抬手打断,“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我刚才已经传达到了,另外我关心的是……你适应的怎么样了?”
“克制得又怎么样?”
“还是需要克制……我本以为太阳底下足够安全,但还是遇到了许多麻烦。”林异摇了摇头。
“‘太阳底下’?这么直观的线索,不像是你推断出来的。”
“体育生告诉我的,说是可以在太阳底下尽情地思考。”
“呵呵。”田不凡笑了笑,“你运气不错,还有体育生提醒你这种事情。”
“你那边呢?”林异问道。
田不凡耸了耸肩:“昨天晚上,体育生在教室里和艺术生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艺术生?”林异大吃一惊,“不是,体育生没有在21点前离开教室吗?”
“谁告诉你一定要离开的?唔……”田不凡忽然沉吟道,“是那个提醒你太阳底下可以思考的体育生和你讲的?”
“是啊。”林异点了点头。
“他还说了什么?”
林异欲言又止,迟疑道:“我可以和你讲吗?会不会让你思考过度,出现问题?”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可以讲。不过……听你的口气,尽管你足够克制了,还是踩了不少雷?”
“呃……”林异面露尴尬之色,不禁挠了挠头,“没有亮子的话,可能……我也会被世界遗忘吧。”
他想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真的像极了行走在荒芜的虚空大地之上。
田不凡挑了挑眉毛,明明林异仿佛遭遇了生死大劫,但他在听到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有点意思……我倒是对你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产生极大的兴趣了。”
“但这事不急,等晚上到了宿舍再细说。”
“现在我更想先听听……体育生和你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