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耿恭就在窦固手下任将,上下之间颇为亲近,然而,窦家则和梁松陷害马援致死有莫大的关系,因此,马家对于窦家的仇怨,一点也不弱于梁家,柿子拣软的捏,梁家、窦家都是当朝显贵,引为刘氏肱骨之臣,要扳倒他们两家,实在比登天还难。于是,仇怨无法发泄之下,耿恭便成为他们泄愤的唯一对象。
如此说来,此次耿恭与马防一起征西,岂不是危险至极吗?
其实马防虽然无甚才能,却深有自知之明:此次大战欲要取胜,必须要全力仰仗耿恭之能。出征之前,皇帝刘炟的叮嘱,至今可还是铭记于心。于是,马防在军中,一应大小事务,多要听取耿恭的意见。另一方面,则秘密命令下人搜集耿恭所谓的罪证。耿恭鉴于马防如此谦逊,刮目相看之下,倒也觉得自己过去似乎错怪了人家,怎么看,这马防都不像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于是后悔之下,耿恭决意全力辅佐马防。
及至临洮被布桥围攻,双方大军处于胶着状态之时,耿恭建议马防挥师南下。因为迷吾如今已然返回自己的老巢,汉军亦是鞭长莫及,而此时布桥虽然围住了临洮,却也只是困兽之斗。只要大军南下,前后夹攻,不愁布桥军队不大败亏输。马防听从了建议。经过三个昼夜奔行,汉军兵从天降,迅速击向了布桥所部。前有坚城防守,后有精锐援军,一时之间,布桥手足无措,临洮城中将士听闻援军到来,士气大振,连日以来所受的窝囊气,终于有地方可以发泄,于是便打开城门,如洪水猛兽般冲向布桥之军队。是其兵败如山倒,此次大战,布桥所部要么被歼灭,要么被俘虏,临洮之战,汉军终于取得胜利。
而布桥在看见汉军援军到来之时,早就率领几个亲信,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一些不重要的将领,与汉军周旋。布桥最终逃到一个名为望曲谷(今甘肃岷县腊子口)的地方,纠集残部两万余人把守此地。此地易守难攻,携崇山峻岭之高峻,挽百丈悬崖之陡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汉军虽然屡屡发动猛攻,也难以攻破。
建初三年(公元78年)正月,马防与耿恭所率领的主力经过几个月以来的休整,到达望曲谷,全力进攻布桥所部。连日下来,布桥所部早已经是人困马乏,粮食、水源都日渐短缺。终于,把守军队再也难以抵挡住汉军的攻势,两万人马,一万被杀,一万在布桥的率领下,投降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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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防获得大胜,急忙飞马向刘炟传递捷报。刘炟大喜,遂命人召马防率领主力回去洛阳,拱卫京师重地。耿恭则留在此地,继续剿灭羌人叛乱军队的残余势力。羌人遭逢大败,而汉军士气正是旺盛之时,一路攻伐,所向披靡。最终,勒姐、烧何等十三个部落共数万羌人,全部向耿恭投降。
此次战役之后,耿恭名声大振,而等待他的,是加官晋爵,还是步步危机呢?
建初四年(公元79年)春,耿恭回到洛阳,不过他并不是到此领取功劳,而是接受惩罚。
原来,马防自回到京师之后,清楚地知道,不管是皇帝刘炟,还是将士百官,都明白此次战争名义上是自己为主将,实际上则是耿恭挑大梁。只要耿恭一回来,只要不发生意外,封侯赐爵之事必将成为定局。因此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连本上奏朝廷,揭露自己所搜集的耿恭“罪证”。同时差遣自己的亲信,寻到陇西郡监军谒者李谭,授意他来京师告御状,说耿恭在军中私自收揽人心,用心险恶。在外则多次与羌人首领往来,不思报国杀敌。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一家之言,刘炟尚自不能轻信,可是这次连陇西郡监军都如是说法,这耿恭之罪行,还不是真的吗?为保持凉州的稳定,急忙下诏将耿恭召回洛阳。
耿恭正自谋划攻伐迷吾,彻底铲除羌人之地祸乱的根源,突然之间被召回洛阳,不免心中忐忑。待他一到洛阳,便被刘炟下狱,接受审讯,耿恭自狱中,见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知道是马防的陷害,于是想尽说辞为自己洗刷冤屈。同时,朝堂之上也多有与耿恭交好的大臣劝皇帝三思。
刘炟明白,耿恭于狱中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一者马防为自己的舅父,母后的兄弟,即使是他陷害于人,也不能做看其成为众人皆知的事情。二者监军谒者与马防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将功劳都记在马防的头上,他们实在没必要诬陷耿恭。但反过来一想,耿恭自成名以来,对朝廷之事也算是尽心尽力,此次平羌战役没有耿恭是难以取胜的,因此,耿恭即使有罪,将功抵过之下,也罪不至死。
最终皇帝刘炟决定,永不叙用耿恭。曾经怀揣着封侯拜将的梦想,东征西讨、南征百战,身上伤口无数。如今羌人之事还没有彻底解决,自己却遭受奸人构陷,耿恭不免郁郁寡欢,几年之后,忧愤而死。
世人不免唏嘘嗟叹: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