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转回头,怀着一丝侥幸回到二楼。奇迹!202,是有门牌号的。每扇门相同的位置,那是刻在墙壁上的号码,201与203,很可能已经剥落了,那么,按常理对应上去,便可以确定302的位置,如此一来,将它排除,如果依照顺序锁定303的位置,这会是冲动吗……如果一楼还会有信息的话。
果然!101,102,103,全都存在。即便是磨损殆尽的字码,即便是寻常被完全忽视的微小痕迹,如今却有着多么重要和深刻的意义。怀着彻底倾覆的感触和加倍的心情,重新踏上去303的阶梯,思维在漫长的楼道里凝滞,脚步仅仅瞬间走完了深暗的距离,视觉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明暖的灯光,303,竟然开着门!
小主,
不经意间,珍惜的结果是恩惠,寻觅的结果是通达。轻轻地抚mo,抚mo着这扇通达的门,光透过镂空的防盗门静洒着温度,被打开的是内侧的房门,迎门摆着一张方桌,有茶具和水,墙壁上挂着毛巾,温馨的屋子里,一位身穿洁白睡衣的女孩举着一件隐隐飘香的衣物,飞快地穿过了前厅,那活泼的形态与美丽的笑容,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从内屋回到前厅,来到了方桌边,轻盈地端起一大杯凉茶,面朝着敞开的房门和漆黑的楼道,容貌展露无余,她的神态显得愉悦,从她喝水的声音里发出的是尽兴,像个温顺的天使散发着暖意,仿佛估算着时间,她轻快地放下茶杯,折身走来关门。
年糕,我和你近在咫尺,其实相隔遥远,如此清晰地看着你,这样深重的慰藉,注定了无法逾越的一步距离。
收敛的灯光随着关合的房门与避闪的身影化作一道无声的遗憾消逝在了叹息里。
夜风吹落了黑色手套,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缓缓塞进了303信箱,轻步回首,举目留望,三楼的浴室窗户亮起了暖红色的灯光,鲜明,温柔,在朦胧的夜景里燃烧着,鲜红,璀璨,在广阔的幻夜里激荡着,那是心中感动的红,那是永久不会忘记的红。
绵延无尽的莫干山路,紫风衣在前进,顶着漫天猩红,苦尝黑夜的冷度,在白灯下留影,孤心不由人,从此告别和睦新村,又多一份深重久远的记忆。承载意识的头脑啊,它开始无端发痛了,像纠集所有不安心绪的结点,视听在模糊中震荡,腿脚乏力,片刻的不适,莫名的心慌,紫风衣放慢了前行的速度。通路指向天边汇聚的流云,血色割开了夜空的表面,黑红交替延伸,形成浩瀚无际的漩涡向遥远的太空收缩,如地狱模样震撼降临,灯光大街骤然极冷,每一步微小的落足都发出凄寒彻骨的回声,紫风衣走得依然那么入神,穿行在左右高楼暗影之间,再宽阔的街道也变成狭窄的舞台,他神情专注像在表演,而那些居高临下的偷窥者,现在更像是观众。隐藏在黑暗中的观望者频频现身,俯视着紫风衣的步调,在相互隔离的大厦顶层窃窃私语,阵阵作笑,一对鲜蓝色的珠子尤为突出,荧荧跳跃穿射长空,将蓝色诡异的探察之光照向紫风衣,那竟是一双吸引人心的冰冷眼睛。
“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他的灵魂让我产生兴趣。”
“你注意他多久了,当心坏了你的胃口。”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不简单。”
低沉各异的音色隐隐栖息在高处,在暗夜寒冷之中交互焕发出幽灵的光影,遥遥窥视,影响着紫风衣的行进,却丝毫不会干扰他的判断:一共三个,左边两座楼顶各有一个,处在右边的则是那双迷幻般的蓝眼。接下去的行程已然被监视和控制,路灯照耀上下,暗与明相对,孤单的紫风衣显得十足沉静,即使可以捕捉他的眼神,也难以洞察他的心境,任何细小的忽视似乎都能构成识别他的障碍。
“朋友,如果你想游览杭州最负盛名的粘粘公园的话,继续走这条路就对了,我们都是公园的守护者,热情欢迎你的光临。”
“你该告诉他,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闯入公园。”
“哼……”
轻暗的笑声左右呼应,配合着蓝色目光释放到了楼底,落差这么大,鄙屑的意味足以深长,把这明暗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干脆地挑明了。公然的注目下,紫风衣依然平静,只是步伐稍缓,路人并不是公园的守护者,他们在他的面前信口开河,显然也更不清楚他的身份,如此说来,难道是公园出事了……凤渐渐感到头颅疼痛的加剧,几乎是瞬间染上的忧虑,令他无以维持身心的平衡,他不曾有如此心神不宁的直觉,原以为早已抛弃了一切牵念能够走得下去,终于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竟然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
“凤——”
游荡在血红星空的回音,隐约凄长,相隔重重摩天楼、层层街道,那是被禁锢在粘粘公园里的悲惨呻吟。少女破碎心灵的呐喊冲跨了中央公园最古老的森严与死寂,在撕扯中翻滚摔打,一条轻薄红透的裙纱是猎食者赏心悦目的玩物,他们丧心病狂摩玩这世上最美丽女人的惊搐体肤,放纵野蛮舔食她那温柔宽容的绝望灵魂,竟有如此疯狂的兴致,天大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再大声点叫啊!美人儿,让我们看看你的诱惑力!”
挑破她的身体吧,让她蒙羞的泪多流一些,让她失去清纯,扯碎她的精神吧,叫她在煎熬中喷血,叫她不再纯洁,知耻的女孩的心,她会在最耀眼的时刻爆发出最澎湃的魅力,她会在决死的挣扎中令拥有者享受满足,这样才能充分体现她生命的完整意义,即使她死了,也要霸占她的自由,占取她的灵魂——
樱!
一道刺割神经的电流瞬息穿透了凤的脑髓,像一头哀号的野兽横冲直撞,射伤了他敏锐的知觉,击穿了他缜密的思维,甚至立刻阻断了他前进的构想……刻意的追寻,就是不经意的失去!紫风衣在迟钝中止步,双手抱住剧痛的头颅,轻微颤抖,他镇静的眼神极力掩饰着内心急剧的振荡,欲盖弥彰,纵使片刻的停留也足以让摩天楼上的观望者感到诧异,那风衣仿佛燃烧起深紫色的光焰,在灯光交汇的大街中央扭转变形,以足够迅速的姿势更改了方向,宛如一片弯转滑移的紫色流云,调开观光者的视线,突飞猛进,逆行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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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别跑!”
“站住!你走错方向了!”
“追他!”
蓝色电眼惊疑闪烁,黑暗中变幻莫测的影子瞬即作出反应,由三座摩天楼顶缠旋而下,形成三道殷红色的闪电,平行上路,仿佛是从血色天空剥离坠降的流星,碎裂扩散的焰火点燃了寒冷的空气,以迅猛之势跟上了紫云流行的速度。深红电光左右夹击,紫云在高速行进中渐渐收缩成团、直至变作鲜明剔透的球状,在闪电的交错打磨下加速旋转推进,沉默着,甩开纠缠,爆炸着,就算万亿流星相撞也难以阻挠的气势,是那迷惑的心寻到了方向吗!
追袭!奔腾在摩天楼之间的裂隙,电光如流水,似延伸错乱的血迹,在密集交织的道路里流窜,炸雷滚滚,一路灯光灭尽,惟有穿越黑暗的色彩激烈闪烁,沉浸在漫长寒夜,行进在城市中央,散逸着晶莹的紫光颗粒,遍布着尖冷的流血闪电,像一场雷电雨雪席卷空城,撞毁了电视塔与大厦根基,冲进了剧院、餐厅和卖场,阻拦迫切之心的追袭,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躲过的!
“凤——”
呼唤!被阻隔在黑夜深处的悲鸣,遭受践踏的心灵,反反复复品尝着逆来顺受的恶果,成全着捕食者贪得无厌的乐趣,善良的脆弱的支离破碎的心,埋藏在冰冷的夜幕里饮泣,再多的挣扎也换不来同情,依然在最猛烈的摧残下苦苦哀求怜悯,泪水激起狂澜,挡不住放肆无耻的侵占——
“放弃吧!美人儿,给我!把你的身体和灵魂,把你的全部都交给我!”
撕掉她的衣物,抢夺她的真实,揭开她的心房,粉碎她的纯真,用最残忍的方式亵du她的美丽,竟然一点也不会惋惜,一点也不会感到痛心!这是何等憎恶之情,需要像爱她一样地糟践她,她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对她的报复竟能如此强烈,在她的痛苦呻吟中对她施行惩戒,究竟谁在犯罪!世人都在疑惑,审判者尽兴地嘲笑她,疯狂地欺侮她,她微存的反抗力量却仅仅只能对着自己呼唤——
樱!
失魂落魄的紫光球在阴暗的大街横冲直撞,电火溅泄狂舞,一路翻江倒海,旋起紫色风暴,宣泄着幽灵般的能量,中途钻出峰峦叠嶂的摩天楼群,一江烟波丽水奔流不息,像隔断崇山峻岭的裂痕,一道天然屏障,钱塘江!追逐的闪电同步抵达江岸,迅猛开弓,像三支殷红飞箭及时拦下了紫色魔光球,长途跋涉的强猛追击,终于在此交锋了!
“你是个厉害的家伙!”
“想去公园吗!别太心急了!”
“别放他过去!”
电光闪闪,冲击吸引,喷吐紫红色彩,点亮了浩渺的江面,浸染了冷涩的江水,天上地下似暗血激涌,乱雨滂沱冰雹骤降,将一团明媚的紫光牢牢束缚,叫他在血红电光之中不得抽身,即使再有翻云覆雨的本领,也别想实现任何殷切的愿望,就让他身陷地狱之火等着发狂吧,他迟到的保护已经来不及了!
“凤——”
“叫吧!叫吧!美人儿,向我求饶吧!”
心碎了,哭泣还有什么意义,在整个世界里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就算另一半遭受同样的煎熬,依然是自己忍受着疼痛向自己求救,像毫无还手之力屈从天意,却不等于服从命运,依然在碎裂的心底脉脉等候,等候着自己,等待着解救自己。
“怎……怎么!”
闪电之中摧枯拉朽,魔光球猛然爆裂,紫雨飞溅,击穿了屏蔽,扯断了闪电,强烈挥洒的色彩倾入大江,遮住天空,冷血充溢的夜晚被映照成明丽的淡紫色,冷冽的空气开始变热,紫色世界顿然飘起粉红花雨,漫天遍地,静柔飞舞,片片含香,滴滴浸暖,漂亮的花瓣覆盖了江面,渗水即溶,粉红的暖色将城市装扮,无声无息地熔化着阴冷的黑暗,温暖绚丽的粉红色彩在清凉纯净的紫光中飞扬,神秘芳香,宛若天象,是奇迹,是最华丽的传说,是最美好的向往!
凤翔樱舞!
这神圣不可侵犯的温柔色彩,削弱着闪电的力量,试图让任何靠近者溃逃,静静地燃烧自己,却没有更深的yu望,仅仅是在抗拒,仅仅想要保护自己,一个不想被征服却又不愿去征服的家伙,实在太危险了,太天真了!
“你……你这家伙!”
冷血在江岸烧灼,血色似游龙闪电,在花雨中闪烁,渗透花香,那不是流淌着的悔意,而是残焚未尽的追袭!撕开夜幕的闪电劈中了紫风衣的破绽,激起江水的电光射中了凤的缺憾,突猛钻心,像纤长血红的利刃从三个方向同时插进了凤迟疑的身体,戳进了他彻悟的心脏!终于想好要去哪里了吗,你这家伙,对你的另一半说再见吧!
“怎么不出声了!美人儿,你筋疲力尽了吗!快让我满足吧!”
心死了,绝望的泪水流尽了,死去了女人的灵魂,死去了男人的生命,在毁灭中像花儿一样凋零,得不到惋惜,被贪婪地侵犯着,吸干了一切都不尽兴,惟有死前最痛苦的挣扎能引起一些诧异,却不能逃离,不能挽救自己,在ling辱中窒息……樱静静听着公园里的流水,正如凤静静地跪倒在江岸,血流代替了眼泪,沉默代替了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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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没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