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他不恨孟天赐,孟天赐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学。
至于孟夫人......孟青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上一代的事,是他姨娘背主在先;而他们这一代,阿姐对他极好,孟夫人难忘旧事刻薄于他......孟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父亲放心,无论孩儿是不是孟氏少主,都是孟家的一份子,是阿姐的弟弟,父亲的儿子,天赐的兄长,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孟老爷听着这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颇为欣慰。
“有你这话,为父也就放心了。”
只是说到这儿,孟老爷语气微顿,看向孟青。
“既然如此,你藏在济慈院的那位,就交给为父吧。”
孟青闻言,脸色瞬间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孟老爷。
“父亲......我......。”
“不用解释,要记着,以后不要轻易受人威胁,现在为父还是孟氏家主,所以这一回孟家的事,还是由为父来扛。”
说罢,孟老爷就径直走了进去,只留孟青惊愕在原地,久久难以心静。
父亲知道......父亲什么都知道。
包括樊姨娘的事儿。
孟老爷进去时,孟茴正在收拾碗碟,而孟夫人瘫坐在一旁。
看到孟老爷进来,孟夫人就朝他的方向扔了一个碟子。
“你还敢来?你凭什么把我的天赐扔到老家?”
可是看到碟子砸破了孟老爷的额头,孟夫人后知后觉,不禁害怕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孟茴立即起身,想要去扶孟老爷,却被孟老爷摆摆手止住了。
“不用收拾了,阿茴,先回家吧,我和你们母亲还有话要说。”
对上孟老爷的眼神,孟夫人不禁瑟缩了下。
继而开始冲着孟茴大喊大叫。
“阿茴......女儿,你别走,你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孟茴看了看孟夫人,又看向孟老爷,欲言又止。
孟老爷看出她的担忧,冲她笑了笑:“听爹的话,先回家,待会儿我带你母亲回家。”
孟茴闻言微愣,但还是微微颔首,拿着食盒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孟老爷又突然叫住她。
“阿茴......。”
孟茴脚步微顿,回身看他,轻声问道:“父亲还有何吩咐吗?”
“阿茴,过去的事,是父亲和母亲对不住你,你母亲这样,是她咎由自取,我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过错,你们不该受连累。”
“阿茴,朝前看吧。”
当年的事儿,孟老爷和孟夫人一样,是孟茴婚姻不幸的元凶之一。
要说亏欠,都对孟茴有愧。
孟夫人是不认,拿生养之恩压制孟茴。
而孟老爷则是以清修逃避。
可是孟茴回家之后,却从未提及,反而一心打理家业,扶持孟青。
孟茴微微一怔,觉得今日孟老爷有些反常,她最后看了眼囚笼里的孟夫人,以及两鬓斑白的孟老爷,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丝带着安抚的温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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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早就过去了......。”
......
等孟茴走后,孟老爷才转过身来看向孟夫人。
两人门第相当,少年结发,也曾是恩爱夫妻。
可和大多恩爱夫妻一样,难以走到头。
为了生意吵,为了娘家和婆家吵,互相厌烦,互相背叛。
说不上是哪一个人的过错。
孟老爷看着她囚笼中狼狈的样子,自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见世上夫妻想要“共白头”并不那般容易。
“你看我做什么?又想把错全都甩到我一个人身上?我告诉你,先背弃诺言,先犯错的是你,是你!”
孟夫人虚张声势,只是眼里的慌张暴露了自己。
她现在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壮胆。
多年夫妻,孟夫人自是知道,孟老爷虽然常年清修,但身为孟家的家主,怎么可能当真软弱惧内?
“我知道不全是你的过错。”
孟老爷看着她,淡然开口。
孟夫人脸上神情微滞,依照那日孟老爷绑她游街的雷厉风行,可不像是能说出这句话的。
仅仅是一句话,孟夫人脸上的戾气就消失殆尽。
孟老爷缓缓走近,在铁笼面前蹲下,拿出手绢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和当年新婚,她害怕时一样;和当年她头回生产,他安抚她时一样......
只是这一回,是在这里,一人在铁笼里,一人在铁笼外。
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蓝禾,我不是个好丈夫......我不该看着你越走越远。早在第一回的时候,我就该拦住你。”
孟老爷的声音略显苍老,夹杂了些许悔意。
孟夫人原先还有些怔愣,听到这句,眼睛蓦地瞪大。
“你......你早就知道?”
孟夫人双眸满是不可置信,语气颤抖。
她看着孟老爷,甩开他的手,忽地笑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甘愿做绿王八?”
孟老爷神色淡然,和孟茴刚刚的眼神很像。
他说他早就知道她与人私通,这怎么可能?
可是孟老爷的表情告诉她,他没有骗她。
“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何一直隐忍不发多年?既然隐忍不发多年,又为何现在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