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才想要去老王爷面前,上点眼药。
好提醒一下陛下,他曾经说过的,苏家之事,不涉及贵妃,同理,那秦家之事,自然也不能迁怒秦皇后。
所有人也都明白,说破天,秦家也不是罪大恶极,即便是最盛时,别说苏家,便是俞家和宇文家,秦家也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就比方说这个贪腐一案,一次两次,都要以秦家开始,不是因为他贪地多,而是通过秦家,来警告那些还在观望的朝臣。
告诉他们,陛下连自己人都查办了,切莫再侥幸,或是一错再错......
“姐姐放心,我不过是禁军校尉,和从前一样,只办好自己的差事......。”
即便要杀鸡儆猴,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禁军校尉身上。
秦家也是百年世家......说出来很滑稽,秦家这个百年世家,和苏家,几乎没有可比之处,但他确确实实吊车尾存活了许久。
所以,枝枝蔓蔓也不少。
秦家内部,单单是秦国公一个人,就接连娶了三任正室,那就是三门姻亲,再加上秦国公的兄弟们......就更复杂了。
即便是一家人,饭也是要分锅吃的。
秦国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贪墨,而是无能,若只是梁王的岳父,他能一直苟着。
若元德帝和先帝一个德行,他也能勉强维持。
但偏偏,元德帝都不是......
对上,秦国公已经很难跟上皇帝的脚步;对下,身为国丈,他却掌控不了,因为身份红利,而滋生贪念的亲族.......
两头,他都不讨好。
犯了错,只要不是十恶不赦,都可以改;但无能,打死他,也还是无能。
不如先退为敬,他退了,秦氏族人,再想做什么,总要掂量掂量.......秦国公想地很美好,起码,在皇帝那,还能留一个面子情。
所以,什么是公正?
谋大事者以身入局,身死魂灭,惨谈收场;庸庸碌碌之辈,却能急流勇退。
要说不公,可是历朝历代,盛世也好,乱世也罢,好像都是如此。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无错......无过便是功。
或许这世道原本就是个病人,而这场病跨越了朝代本身,日新月异,斗转星移都治不好。
病地久了,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场病,摇身一变,就成了向上的规则。
所以无论是先帝或是明宗皇帝,真庸碌还是假庸碌,没选国,也没顾家,只为了自己。对上,享受着景孝帝创建的锦绣山河,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下,如同一只吸血的蚂蝗,消耗大魏未来几十年的国力。
历朝历代,皇权世家,百姓求的都是腹中有食,头上有瓦,但没有话语权就要随波逐流,随波逐流就意味着受欺负。锦绣山河未必给百姓享受,但苦难,绝对会被平摊给每一个人。
生而为人,生而为奴,世世为人,代代为奴,偶遇盛世,做吃饱饭的奴隶;遇到乱世,做忍饥挨饿的奴隶。
哪怕最后官逼民反,建立新朝,其实也都是换汤不换药,不过是走了刘家,来了李家,走了李家,又过来一个孙家......
苏国公也好,元德帝也罢,都改变不了这点,不管是诛灭九族亦或是十族,能杀的是人,世家是除不尽的。
世家没落,迟早又会兴起,或许是元德之后的一朝,或是两朝之后。
可哪怕如此,大魏还是需要元德帝和苏国公,因为总要有人为百姓争得片刻安宁,争得喘息的时机。
一个人,两个人,对抗世道太难。
先帝这一生快活,元德帝夙兴夜寐,若论万世之名,先帝不如元德帝;可要是人生百年,就难说了。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有价值呢?普通人永远也求不到一个答案。
大多人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好好爱自己,不害人即是有良知。
再善良点的,更像世间的精灵。
有人保护,更多人想要围猎......
秦国公算不上什么精灵,但要说做多大的恶事,他没那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和机会,更多的就是为秦氏族人收拾烂摊子。就连十多年前,那本秦皇后的诗集,也是俞家威逼加利诱,才交出去的。
他就是个因为机缘,一脚踏入高层,但摇摇晃晃的小人物。
......
姐弟俩又寒暄了几句。
突然,秦皇后话音一转:“上回秦家派人传话,谈到你的亲事......我才恍然,七郎今年都已经十七了,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秦七郎闻言一愣,看向上首,发现长姐也正看着他。
莫名的,秦七郎心底生出一丝心虚,有些不敢直视自家长姐的眼睛。
但说出口,却还是拖延:“姐姐,我刚入禁军不久,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
“也不是要你立即成亲,秦家为你选了几户人家,我瞧了,都还不错......两姓联姻,离不得门第,但终究是你的终身大事,姐姐盼着你以后能夫妻和美,所以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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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后对秦七郎而言,虽是长姐,其实更像母亲......所以,秦七郎鲜少违逆秦皇后的心意。
但今日,出乎意料的,秦七郎推辞了两回。
可此时的秦皇后,和秦七郎一样,一再坚持。
秦皇后默了一瞬。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秦七郎知道自家姐姐也是为了自己,他这个年岁,也确实该定亲了。
就在秦七郎还想找借口推辞的时候,就听上首的秦皇后,突然开口。
"因为宸贵妃?"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是叫秦七郎石化在原地,嘴唇微动,却发不了一个音节,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皇后。
长姐......她知道了......
沉默在姐弟两人中间渐渐蔓延,而对秦七郎而言,还有另一种煎熬。
最后,秦皇后瞧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性格开朗的弟弟,低着脑袋,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
“姐姐,对不起......。”
秦七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而这句话过后,大殿内许久都没了声音。
宋姑姑守在殿外。
看着秦七郎从殿内走出来,还有点意外。
“七郎君......晚膳还没好,怎么就先出来了?”
秦七郎有些失神,闻言才稍稍缓了过来。
“宋姑姑......我......先回府了。”
说罢,没再管身后宋姑姑诧异的表情,径直朝着宫外的方向走而去。
宋姑姑端着糕点的托盘,看看秦七郎,又看看大殿内,最后,走了进去。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