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长寿宫,李煜让天策军四处警戒,自己只带了李元清走进去。
好死不死的,一进宫门,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
“大胆,国主休养重地,尔等竟敢闯进来,是何居心!”
李煜看了一眼李元清,问道:“你认识吗?”
“不认识啊!”
“那还等什么?”
李元清抬起一脚,将小太监踹飞出去。
太子很着急,哪儿有空跟你解释!
“何慎,出来!”
李煜嗓门并不大,可长寿宫是李璟休养之地,别说大声喧哗,平日奴婢、太监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噪音。
所以,李煜这一声喊,对宫中之人,就如同炸雷一样。
“哎呀,哪个不要命的乱喊,给咱家拖出去,掌嘴……”
何慎走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精致的紫砂壶,一走三晃、不紧不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宫中之主。
“何老阉,你好大派头。”
“老阉”就是指老太监,阉人嘛,这个称呼很有侮辱性。
“谁敢……太子殿下!”
何慎看清眼前之人,手一松,紫砂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在惊恐之余,立即踩着小碎步来到近前,伏地叩头:“太子殿下恭安!”
“你刚才说什么,要给本太子掌嘴?”
何慎满头大汗,狡辩道:“不,太子殿下误会了,老奴是说,自己迎驾来迟,该掌自己的嘴!”
李煜说道:“原来如此,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李将军动手!”
“这,这……”
“自己打自己,下不去手吧?没关系——”李煜走到摔碎的紫砂壶旁,说道:“把这个吃了,就不用打了,自己选!”
说完,拂袖而去。
李元清不能进去,他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何慎,看你怎么选?
在宫门前,李煜就已经想到,殷崇义见不到国主李璟,一定是何慎从中搞鬼!
按照内侍局的晋级标准,一个首领太监是正七品,而内侍总管是正四品,何慎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能爬上来,若说背后没有“冯党”的支持,李煜绝对不信。
甚至,可能国主李璟身边原本的内侍首领,就是被人谋杀的。
寝宫在前,李煜急匆匆脚步,不知为何慢了下来。
人言,近乡情怯,在这种语境下,越是靠近亲人,情感就变得越柔和、越敏感。
无论对于原本的“李后主”,还是穿越而来的李煜,此刻,都觉得胸中憋了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
寝宫无人,只有浓浓的中药味道。
遥遥看去,一个老者躺在床榻之上,似乎是睡着了,正在李煜犹豫,是否要喊醒他时,耳边传来一句虚弱的询问。
尽管声音轻微、有气无力,可传到李煜耳朵里,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一个一个的冒了出来!
“从嘉,你来了。”
表面上,这是一句很普通的问候,却细思极恐,久卧病床、不出宫门的李璟,如何知道进来的是李煜(李从嘉)!
李煜震惊之余,病床上的李璟,已经睁开眼睛、侧转脑袋,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虽然病色浓重,却给人一种平和、不争的安详感觉。
“从嘉,快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李煜快步上去,跪倒在床榻前,脱口而出:“父王!”
因为仪制贬损,南唐君主不能称“皇”只能称“王”,李煜听了,觉得十分刺耳。
“父王,身体如何?”
李璟苦笑:“大约大限之日,已不久矣!”
李煜沉默,没有说什么宽心的话,事实也是如此,历史上的李璟,熬不过六月。
“你平安入宫就好……”
又是饱含深意的一句话,李煜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惊骇、恐慌等来表达,莫非说,自己所做的一切,李璟全都知道?
“不必疑惑,一些事情,你将来会知道的。我只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从善?”
“我……”
李煜一时语塞,他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剧情?史书里没有这种桥段啊!
一定是脑抽的作者在水!
“兄弟之情,胜过万金,父王放心,我绝不会为难从善。”
李璟满意地点头,说道:“从嘉,为父不得不承认,先前对你误会颇深。弘冀去世之后,原本以为儿子们当中,已经没有能上沙场之人,未曾想到,偏偏是你!荆南、黄蕲、岭南等诸多战事,颇有当年秦王风范了。”
李煜欲言又止,该怎么解释呢,说“我不是你儿子,我叫李玉,玉石的玉,穿越过来的”,这事儿,自己都快不信了,或许,真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呢?
好半天,李煜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父王,我要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