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赟在为眼前失势黯然伤心之际,他不知道的是,整个池州大营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
在李煜授意之下,刘政咨早已提前布局,阳新、武穴、巡洋、彭泽、铜陵、繁昌等驻地神卫军守将,都先后收到“大礼包”,以及池州大营“换帅”的通知,当然,个别将领还收到了“特别关照”,孙晟的情报系统,会将他们家人近况细说一遍,包括老婆是否偷汉子,孩子是否新长牙,等等,一些小事儿查的清清楚楚。
在“威逼+利诱”的双重攻势下,李煜实际上获得了池州大营的控制权。
换句话说,从南唐东北门户润州,到西南边陲的荆南,从长江沿岸的金陵,到鄱阳以北的宣城、奉化、修水,一半兵力已经掌握在了李煜手中。
从决定实施“汴梁计划”那一刻,李煜及拥趸们就没有回头路了,幸运的是,这一路走下来,主要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新问题,就是在“继续苟着”与“去他妈的”之间做出决策,事实上,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选择题,因为要选择的并非“如何做”,而是“何时做”。
李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马上做”。
因为,继续“苟下去”,李煜已经很难不被注意到了,不要说洪州哪些虎视眈眈的人,就是在金陵哪些不谙世事、置身事外的老臣(如严续、萧俨等),也能明显察觉到,李煜的“监国之权”已经膨胀到超出被赋予的范围。
一头逐渐长大的老虎,就不能再像一只猫咪一样,隐藏自己的锋芒了。
事实上,洪州方面允许“征武平、讨南平”之时开始,李煜才正式踏上了扩大权力的第一步,这对于李璟、李从善来说,无疑是一个昏招,但对于南唐来说,却是历史的机遇。
削弱朱令赟的兵权,则是李煜权力版图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看着排队领钱的将士,李煜心潮澎湃,心中默默说道:“弘冀太子,你未能完成的功绩,交给我吧!”
转头看了一眼朱令赟,见他蔫头耷脑,李煜问道:“朱虞侯,你没话跟我说吗?”
朱令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殿下体恤将士,实乃我等福分!”
李煜听了,自然很不满意,他屏退众人,正色对朱令赟说:“洪州告密一事,你打算如此容易搪塞过去?不许跪——!”
朱令赟双腿打弯儿,被李煜厉声制止,身体摆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S型,尴尬极了。
“殿下,末将……也有苦衷!”
“我知道,你与冯延鲁、魏国忠等人绑定太深,这也难怪,你、郑彦华、何敬洙等人,原本就是南吴将领一脉,与闽国归顺将领不对付。”
“末将绝非朋党……”
“朋党可以,但不要营私!”
李煜冷冷地说:“若是一心为了大唐,如何抱团,本王可以不管!如今,后周内乱,正是大展宏图的机会,本王希望你别站错队!莫非,你觉得如今冯党,比昔日五鬼还要厉害?”
朱令赟冷汗直冒,却仍然一语不发。
李煜略显失望,说道:“罢了,你不愿意说,本王也不强求,为将者,尽好自己的本分。”
“末将遵命。”
李煜能够猜到几分,朱令赟不愿多说,只是不愿意卷入皇家权力旋涡罢了,况且,他凭借着祖上战功、父辈荫泽,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只不过,手段不太高明而已。
他不说,有的是人说,比如刁衎、郭元瑀。
基于利益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看似很牢固,可在生死面前,就变得脆弱不堪了。
李煜永远相信刘政咨的刑讯手段。
与长江防线的波诡云谲相比,此刻的洪州,却是异常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昔日,“五鬼”之首宋齐丘,被李璟斥为“尚诡谲,造虚荣,植朋党,嫉贤能”,又说“富贵满溢,犹不知惧”,以致于宋齐丘失势之后,晚景凄凉。
很显然,“冯党”吸收了一部分教训,变得不再张狂跋扈,无论是敛财夺权,都转入了暗中下手,最关键的是,他们为自己推出了一个很好的“代言人”,李从善。
李从善觊觎太子之位,在南唐朝廷中早就不是秘密,至于他的势力发展到哪一步,李煜还没完全搞明白。
大致上预测,在“冯党”助力之下,抚州、吉州、袁州等南部诸地,应该已经被收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