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得而知的是,就在这场隆重的出使仪式之际,这位本该安坐在宫中待嫁的小公主殿下,因不满自己的婚姻被人摆布,竟私下混上了使团的船队。
萧安儿素来备受皇帝宠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不涉及邦国的原则层面,萧无忌都会顺从她的诉求。
乃至于曾经答应过她,不会插手她的婚姻大事,她可自行选择自己心悦之人嫁娶。
不得不说的是,一开始得到这个承诺之时,萧安儿是自我感觉庆幸的。
自古往昔,皇族中人有哪个可以真正主宰自己命运?
皇子如是,公主如是。
尤其是在他们的婚姻方面,无一例外,几乎都会被当成是一场稳固皇权与邦交的交易。
皇帝自诩一言九鼎,在朝臣的固有印象中,“君无戏言”是毋容置疑。
但无可厚非的是,皇帝谨言守诺,看似说一不二,其实也是最为善变之人。
圣旨可以一语定乾坤,当然也可以朝令夕改。
小公主殿下早该想到类似于这样的承诺,不过只是敷衍之词,真正到了抉择的层面,皇帝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的骨肉!
而以萧安儿被宠坏了的个性,又怎会甘愿受此摆布?
数次在骆家兄妹的协助下偷溜出宫的经历,早已让她有了一套完整规避宫中盘查的路线。
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她扮成使团小厮混在徐安身边,却是要做出自己的“抗争”,试图逃婚。
不过萧安儿自己明白,即便她现在已经成功登上了龙船,奔赴大燕,但仍未算真正的“安全”。
一旦此时被人发现了身份,结果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即刻被遣返回京,严加看管,再无偷溜的可能。
在她的计划之中,应该是等待船队驶离大乾水域后,方能表露身份。
骆姿也在这艘船上,就正好给了她一个伴儿。
稍稍腹诽过后,萧安儿目光坚定,板着小脸起身,低头走回船舱。
她现在只是一介下人的身份,是需要做事的。
只是向来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殿下,哪里做得好这些?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等到船队出海之后,再找到骆姿表明身份,并寻求庇护。
届时,使团就是想将她送回来,也已来不及了。
恰好,在龙船驶离京都码头期间,她辗转摸索之下,已然发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另一边。
龙船二层,偌大的舱室之中。
圆桌前,徐安正在翻阅着桌上的一大堆文书,稍显入神。
既然是要出使大燕,那么他最起码要简单了解一下大燕国内的朝局形势,明确本次出使的既定目标。
虽说他已明白了皇帝暗中的意图,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一旁的庞奇望着他,迟疑了些许后,开口道:“大人,两朝皇帝皆有以你为饵之心,此次大乾出使的规格亦是前所未有的庞大。站在司徒虎的角度,他得知消息后,不难猜到咱们的真正意图。”
“此去未入大燕国土,就必会有危险发生。咱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既然最终都是要撕破脸皮,和司徒虎麾下的水师打一架,那咱们不如痛快点!只要他们敢动手对你不利,便无需再作任何顾忌,直接开战即可!”
“沧州水师监军,是我在边关守备时的上官,与我小有交情。下官可稍作暗示,让他派战船早做准备。纵然司徒虎仍未知情,大燕少帝既有杀你作为诱因的想法,也必会伺机动手,不是吗?”
徐安听此,微微一笑,目光仍落在手上的卷宗上,回道:“不急!燕帝欲杀我为饵之心,虽已被陛下明示。但他不会蠢到在海上动手,只因...我若死于海上,便不能十分完整的嫁祸给司徒虎!海上有流匪,有海盗,燕帝若在海上杀我,何以嫁祸给司徒家?”
“司徒家亦可辩称我是死于海盗流匪之手,大乾出师的理由就未免不够充分。他若聪明,应当是在我们于大燕慕州登陆后,前往燕京的途中命人扮成司徒虎的人对我下手。故此,一路而去,咱们暂且还是安全的。”
庞奇稍作思考后,倒也赞同这样的说法,随后道:“那大人有何想法?慕州距离燕京约有五天的车程,虽有三千禁卫随行,但一经上岸,司徒虎必会对我朝禁卫有所钳制,乃至于迫使禁卫与使团暂且分离。”
徐安道:“不会!司徒虎既能把持燕国朝政近二十载,便不难想到燕帝早有联合大乾除去他的想法。若无意外,司徒家在乾都亦有眼线。咱们如此大阵仗的出使,他岂会不知我朝即将出手?”
“而燕帝试图以使官之死为由,引大乾水师入局的做法,其实不算高明!站在司徒虎的角度,他要破局,倒也不难。最简单的一点,他只需保证使团人员无一意外,岂非就可化解此次危机?”
庞奇眉目一动,“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真正的威胁只来自燕帝,相反,司徒虎若想自保,便会尽力保我们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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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嘿嘿,那咱们除了陛下派来的三千禁卫之外,岂非还多了一群保镖?”
“理论上是这样的,前提是司徒虎不是一介蠢材!”
“司徒虎当然不是蠢材,一介蠢材如何能把持燕国朝政这么久?消息一旦传回燕国,他八成会有所动作。换言之,咱们多一群保镖...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今,只需化解燕帝的威胁即可。大人说,是吧?而燕帝积弱已久,怕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他的计划怕是要落空。”
与杨宣不同,庞奇的背景较为简单,也较为“清白”。
杨家世代掌管禁军,与皇室关系密切,杨家父子对皇帝的忠诚毋容置疑。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杨宣即便知道徐安此次出使会有风险,也不会轻易对他有所警示。
庞奇乃寒门武夫出身,素重情义,与皇室关系浅薄。
相对来说立场更容易动摇,也就更加容易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