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看出父子的反应,心里猜测他们必然是不想移镇的,不过符彦卿确实很有见识,已能从当前的风吹草动中嗅到危险的气息了。
符昭序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前年官家甫登大位时,我受召入宫,官家曾亲口言过我家忠义,既然泰宁、平卢两镇本就相差不远,阿父不如托借他名,上书请求暂缓移镇,待朝内局势定下再做定夺。”
“如今的官家做不了这个主,朝中也无人能做主,此中情况郭二郎应该知晓。”
符彦卿的目光往郭信身上看来,郭信点头赞同了符彦卿的话:“官家受制于大臣,而诸位相公彼此相争,移镇之策方定,再想变易恐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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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符昭信突然开口了:“孩儿有一言,不知该讲否?”
见符彦卿颔首,符昭信便直言道:“朝廷此番考虑,是否也有换刘铢入朝之意?刘铢此次未来入京,且我们早就听闻其与淮南暗中勾连,去年唐军北上渡河成功驻寨,不少人就怀疑有他在暗中出力!何况其在镇贪婪暴虐,恣意横行,朝廷若有意召其入京并不奇怪。”
符彦卿接着用问询的目光看向郭信,郭信摇头示意不知刘铢的事。
符昭信遂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故而若我家推迟赴镇,刘铢必不愿主动离镇,三镇调动便只是空谈,届时或将与朝中、甚至慕容彦超交恶。”
符彦卿抚须不语,锁住眉头思索的样子让郭信想起了征战之时的将军,一军主将往往是在对战场作出判断、进行决策时最为劳累,要考虑的事太多了!
许久符彦卿才深深看了郭信一眼,说道:“此事关系复杂,但至少我家仍深受官家与诸公所信,如大郎所说那么去做,岂不是平白沾上污名?如此一来,我家恭听圣命便是。”
毕竟郭信现在还是外人,父子之间不便谈及更多,于是将态度传达给郭信后,彼此便默契地将严肃的话题揭了过去,大家开始谈论起本朝最近得势的节度使赵晖、刘词等人,郭信与这些人都比较熟悉,也不时送上自己的见闻。
符彦卿聊得兴起,随后又向郭信问起了另一个人的近况,郭信的老上司,奉国军都虞侯王进。
郭信闻言颇感意外,对面的符昭序瞧出郭信的疑惑,便向他笑着解释。
“郭郎不知罢?王进早年间不过是乡里一介匪盗,最初是我家叔父将其招致麾下,因他脚力出众,常在叔父军中与我家中往来奔走传信,家父故而与他相熟,前日王进还来府上拜见过的。”
郭信恍然,一面惊奇于符家的人脉,一面将自己所知晓的说了八九。
符彦卿听罢叹了口气,用惋惜的语气道:“可惜长兄走得太早,不然魏国公怎么轮得到我?至于王进,也该是他的机缘,当日出入我家的小卒,今日已是禁军大将了,谁能想到?”
随后又对着郭信勉励道:“郭郎在王进手下为将,有些屈才了。不过我看好郭郎,再过数年必然不在王进之下。”
郭信连忙作出谦虚的样子,掩面拱手道:“承蒙魏国公看重,十分惭愧,能如魏国公一般运筹帷幄之中,须臾之间安定内外才是真本事。”
符彦卿显然对郭信的姿态很满意,抚掌称赞:“我家除过大郎昭序外,其余诸子已不谙弓马许久了,如今天下未定,还是如郭二郎这般儿郎方可承托家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