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2,日耳曼尼亚
一名英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有些发脏的旗帜,那是临时从医疗担架上拆下来的简陋白布,他有些畏缩的走过布满破片与残骸的交战区。
汉斯咬了一口手中发硬的黑面包,有点怀念自己的母亲在橱柜里放着的那些松软的食物。
他看到身旁的连队长没有下达开火的指令,躲在战壕中擦拭着手中武器的其他战友举枪瞄准着他。
那名士兵举着临时的白旗,小心翼翼的穿过昨天战死还没有被回收的尸体,走到一个小山坡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只要有一个人走火,他就死定了。
汉斯想,所以他把手中的子弹退膛,用没有上膛的步枪指着靠近战场中央的士兵。
“战争结束了!”
那名英军士兵重重的将旗帜插在地上,大声的对着另一侧的战壕中驻防的士兵们喊道。
他的声音随着风飘散,就像那些升起后消失在天空中的黑云中一样,飘散的无影无踪。
汉斯揉了揉耳朵,看着同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依旧在自己岗位上一动不动,好像没听清楚,就好像对方没有说过这句话一样。
他站起来用自己自己半生不熟的英语回问道。
“喂!真的停战了吗!”
这是他从一个战俘身上学到的,那家伙其实是个好人,还教他们如何包扎自己的伤口能更好止血。
停战,多美好的一个词汇,战争不再继续。
他也能回到自己的家里吃妈妈做的难吃的黑面包了。
他爬出战壕,带着踉跄的步伐向前...
————
1895,新伦敦。
“亚当斯,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您愿意坐到这个位置上来替代我吗?”
查理亚当斯看着面前种类繁多的调查报告,开始怀念自己以前还在担任警务督察的日子。
这里本应该有一个成熟而稳定的政府部门,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些人多半死在7年前的那场加冕当中,他们被当做消耗品一样投入熔炉当中。
某种意义上也是为这座臃肿至极的政府部门进行了一次物理意义上的‘减负’。
“我年龄大了,可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捧着咖啡杯的查理公爵笑了一声,他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至少也从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
“拯救了新伦敦的英雄?反正这份荣誉落在你的脑袋上不是很棒吗?”
亚当斯摇头,自己的朋友都更喜欢在不那么光明的地方活着,他们的名字只会出现在新伦敦档案部的绝密档案里。
“我受之不起,而且那是集体荣誉,如果这份荣誉能给我们带来工作之外的事情就更好了。”
他翻动面前的报告,长叹一口气。
目光透过落地窗看着新伦敦稍微晴朗些的天空,环境与工程整治在战后举行,大量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贵族的财产都收归国有。
有夜鸦的帮助,他们精准而高效的铲除掉寄生在新伦敦政府的毒瘤...期间必须收缩帝国的控制范围...
再执着于那些地区,只会让经历过一轮狂轰滥炸的政府变成太阳下的水泡...干涸后再也不见影子。
不远处的广场上依旧矗立着两团十五米高的扭曲钢铁,被防护围栏环绕着保护起来,避免行人误入区域内被高空坠物误伤。
更远的街道上已经焕然一新,铺设的运输轨道与架空电缆让市区内不需要会喷吐硫化气体的蒸汽机来工作。
“长官,这个是城市电气化改造的预案!”
穿着整洁行政制服的助手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站在房内的查理公爵后立正敬礼。
“公爵先生,我不知道您也在这里。”
查理公爵摇头,示意他继续工作,而他则看向窗外。
穿着重型外骨骼的自动机士兵在街道上巡逻,因为那场血肉轮机的失控,所有以符文核心为基础制造的工程机械都被送进仓库中封存。
他们没有彻底处理掉所有敌人,少部分人潜逃去了北美,去那政府管辖力度更低的土地上建起自己的势力。
亚当斯靠在椅背上,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穹与缓慢而稳定亮起的街道路灯。
灯丝的发明源自那位外来的朋友...他们不至于浪费更多时间在研发灯泡上。
完成初步电气化的新伦敦在夜色下亮起昏黄色光亮,不安全的燃气管道被改装成专用的供能管道。
————
1897,新乡。
地下抵抗军指挥部。
“来自新伦敦那边的装备...”
撬棍落下,抵抗军们借着昏黄的光亮看到军绿色涂装的长管安静的躺在用深黄色干草堆中。
“我听说欧罗巴的战争已经停下来了,那些政客都被扔到垃圾桶里...战后的援助...”
抵抗军们在藏身处交谈着,从武器箱中抽出用于反装甲的武器,反射的微光落在他们或是亚洲,或是欧洲的脸上。
新伦敦的崩溃,欧罗巴的停战并没有让北美的情况更好,这片远离文明世界的岛屿更像是一座更好的离岛监狱。
小主,
什么样的怪物都在往这片四百年的土地上迁移...或者说逃难。
比起澳大利亚那种鸟不生蛋的流放地,北美显然是更宜居的地点...有财富,有总督,有旧秩序的地方就是罪恶温床。
“这是最新的行动计划...我们要攻击这几处装备储存点...为后续进攻的部队...”
抵抗军们抱着已经被翻得有些发烂的小册子,这是他们抵抗的时候几乎唯一的正确指导。
没有署名。
他们跨过密西西比河,登上落基山脉,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
在荒凉的土地上共同耕种,在巨人的脚底下隐藏行踪。
他们在山林中与自动机搏杀,与腐化的人类在城市群中搏杀,在这片文明世界之外的孤岛战斗。
“新大陆绝不会是那些怪物的温床,绝不。”
日耳曼人,汉人,法兰西人,英格兰人,雅利安人,斯拉夫人,他们握住相同的旗帜向着怪物冲锋。
步枪上膛,武器装弹。
灯泡的光芒映在他们坚定的眸中,鲜红色的臂章与旗帜在地下室中闪耀。
攻入新乡,在这座罪恶的温床里插上新世界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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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上海。
街边的一家老茶馆。
浅灰天穹落下淅沥雨滴,敲击在以青石铺就的老街道上,行人在雨中纷纷提快步伐。
微暗的天穹,沁人心脾的凉意袭来,让人平添出几分倦意。
街道旁的茶馆生意却火热,赶脚的路人在这时最好一口热茶。
“唉,老李头,你听说了没,到处都在打仗...”
老者举起茶杯,趁着温热一饮而尽,又为自己满了一杯。
“北美那边也在打仗,哈,到处都在打仗咯...霍,我那军机处的不成器的崽给我拿了地图...他和我说附近...”
孩子们的事情是这个年纪的老者难得的谈资,在他们眼里这个世界就如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一样。
“是咯,那些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名老者夹起一块炸物送进嘴中,赞赏的眯起眼睛。
“唉,你儿子成器!我那徒弟,唉,不知道这时的手艺还能做多久咯!”
“你这行手艺哦,符箓还在就不会少你的,哈哈哈...”
原先说话的老者应和道,眉宇间露出一丝忧愁。
“这些番人不知道来我们这里又谋些什么咯,练符的老张头前些时日不是被请去...”
两名穿着布装的老者推杯换盏,听着窗外雨落屋檐的脆响。
茶楼,一名穿着整洁工程师服装的男人落座,他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不容易受到其他人投来好奇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