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全军冲锋,必然是战车在前。
楼武事先将部队的战车大部分调到前方,战前吩咐一旦冲起来,不是全车组成员阵亡或战车散架,一概不允许停止前进。
步兵也得到了命令,发起冲锋就该一往无前。
当然了,指挥官大体的命令就是那样,有什么细节则是部队的中下层军官合计。
在这种时候,楼氏大肆教育的优势被发挥出来。
晋军不是将所有披甲的人列在最前方,前方披甲的人当然要多一些,只是分了相当的层次。
例如,晋军的前三排都是披甲之士,后面七排的士兵不披甲,轮到第十一排和第十二排又是披甲之士。
这样的排布存在科学,也就是前面的披甲之士负责破阵,后面不披甲的士兵担负分割包围的任务,再由后方的披甲之士攻坚被分割的敌军。
冲锋的命令被下达。
楼武所在战车第一乘冲出,后面跟上将近五十乘战车,每一乘战车后方再紧随徒步奔跑的步兵。
新抵达的援军没有历经交战,一乘战车的后方跟着七十二名步兵。
之前有过交战的部队,一乘战车后方的士兵数量不一致,多的有五六十人,少的话则是二三十人。
“全军冲锋啊?”潘党没有看到晋军和宋军留有预备队,他觉得晋军指挥官瞧不起自己,大吼:“冲!”
一场交战,哪怕是规模再小,怎么可以不留预备队呢?
如果不留预备队,要么是觉得可以一鼓作气击败敌军,不然就是被逼到了绝境。
对于晋国和楚国的用兵规模来说,在“横”发生的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遭遇战,没有谁将谁逼到绝境,肯定要让潘党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西面和东面的敌我两军以冲锋对冲锋,他们很快发生了碰撞。
楼武先持弓不断射箭,发生短兵相接之前,瘫痪了至少三乘楚军战车组。
老楼家每一乘战车的主将,他们的射艺差不到哪里去,几个战车组还习惯了打配合。
所以,在真正发生短兵接触之前,潘党麾下的战车组起码瘫痪了一半以上。
楚军这边肯定也有射艺不错的人,又有潘党这位“天下第二神射手”在,他们一样刻意针对晋军的战车主将。
只不过,楚军并不像老楼家那样有训练过配合,成功的效率要低很多。
潘党倒是射中了四名晋军战车主将,纳闷怎么不像之前一射就翻,很快就知道晋军战车主将为什么中箭不倒了。
“楼氏的着甲率这么高?”潘党亲眼所见,比起‘赭丘之战’的时候,楼氏的着甲兵卒变得更多了。
那是楼氏战车组的战车主将一定着甲,战车冲撞或是一冲而过必定有大批着甲士卒紧跟其后散开交战或是继续向前冲。
潘党肯定知道一支军队着甲率的重要性。
即便是再不懂军事的人,看到一支全员无甲或是全员披甲,一眼就能够判断出哪一支比较精锐。
当然,楼氏现在可办不到全员披甲,能做到也不会搞什么全员披甲。
军队要区分兵种,有些部队就该轻装来保证机动速度和灵活性,负责攻坚的部队则是披甲率越高越好,真不是全员着甲就是好。
所以了,看连续剧的时候,看到进入镜头的士兵全部着甲,只当乐子看就好,可千万不能当真。
或许……,也没有人将连续剧当真?本就是看乐子的心态。
场地施展不开,战车没有太大的迂回空间,多数战车直接对撞,现场上演一幕幕人仰马翻。
讲事实就是,当前的战车并不便宜,一乘战车的购置换成采购武器可以列装起近百人,别说平时战车需要进行保养。
每发生一幕战车相撞,要是车体被撞毁的话,战车所属的家族几乎就距离破产更进一步,只是人在战场哪有选择。
并非战车发生碰撞就一定会让战车组成员全部完蛋,多数战车组的成员落地,喘息上几口气就能爬起来。
这是目前战车的速度并不快,再快也不会超过四十迈,通常也就三十迈左右。
因此,除非是极度倒霉在翻车之后被车体砸中或是被马蹄踩踏,要不然战车发生碰撞,真的不会当场死亡。
发生了冲撞的战车,其实是拉车的马先撞在一起,不是车体先发生碰撞,冲撞过后好些战车根本没有损毁,倒是拉车的马废掉的机率极高。
现下各个国家并不缺马,拉车的马其实也没有贵到离谱,在战场上损失马匹不算多么严重。
“主将冲得太狠,赶紧跟上!”郤武满脸的着急。
交战之后,太多战车发生碰撞,跟在后面的步兵自然是原地展开交战。
一些能够继续往前冲的部队,如楼武这一支队伍,他们实在是冲得太猛,直接一头扎进楚军里面去了。
如果不是有四支队伍跟上,楼武本队势单力孤,目下可不是晋军前队拦截了后续的楚军,要变成去送人头。
恰是楼武本队加上袍泽一共有五支队伍,将近四百晋军失去继续前冲的速度,部队原地展开战线之后,形成了一道阻击线,成功地拦截了后续的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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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晋军是前冲之后一头扎进楚军阵中进行阻击,自然是前后都有楚军,后续的晋军没有给予楚军前锋足够压力,处在最前面的楼武这一部就要变成被包夹。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种场面!”潘党被包围了。
楚军跟晋军交战,几乎每一次都会被切割。
非常要命的地方是,楚军高层明知道每一次都会面临这种情况,他们一再研究下来却没有找到应对的办法。
拿楚军总是会在左右两翼分布最多的兵力,想要从左右两翼对晋军形成包夹当例子,由于一次次被晋军从中间突破,仅是看每一次的结果,变得历代的楚军高层都非常头铁。
可是,历代楚军高层纯粹就是无法办到中央突破,只在中央战线交锋又拼不过晋军,不从左右两翼想办法,实在想不出其它招而已。
潘党发现周边晋军的披甲之士数量众多,马上就察觉到形势异常不妙,有心突围被一次次重新堵了回去。
同样陷入重围的楼武却是一再发出“啊哈哈!!!”的大笑,手中的长戈大开大合,每一次横扫或是回拉都要让一名楚军受伤或是丧命。
“我简直是爱死了被包围了!”楼武手中没停,所喊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楼武周边的晋军听到喊声,一个个无论之前有没有惊忧,至少心态变得更稳了。
“继续向前推进!”楼武战戈一记回拉,一名楚军当场失去身首分离。
没有了脑袋的尸体,颈部喷出一道血泉,砸在地面还在发生抽搐。
主将的武勇确实不止能够稳定军心,还可以激励将士更加奋勇地作战。
因为楼武太猛的关系,一众被包夹的晋军并不觉得己方遭受困境,披甲之士在前,没有着甲的兵卒在后,真的办到持续向前推进。
受到切割包夹状态下的楚军,几个局部战场一边被不断落下的箭矢干扰,另一边还要挡住不断冲击而来的晋军,他们根本没有余力针对楼武所部的屁股。
如果用俯瞰视觉来看,场面就是晋军在不断消灭被分割的楚军,最前方的晋军在不断继续向前推进的同时,后方有晋军不断加入最前沿的作战。
“楼氏小儿,欺我太甚!”潘党哪怕跟晋军交战多次,还是第一次被敌军主将无视。
在交锋之前,潘党真心认为自己会跟楼武来一番龙争虎斗,分出胜负才轮到两军展开厮杀。
不是有那种认知的话,潘党知道自己很勇,只是不会勇到不管不顾一头扎向晋军。
所以,潘党真的没有预料到楼武不跟自己阵前武将单挑,开打就直接搞全军冲锋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前是怎么进行部署,想要立刻做出调整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
现在,潘党周边两百多楚军正在面临至少八百晋军的围攻,更要命的事情是八百晋军至少有一百披甲之士。
本就是以少打多,再加上有一百披甲之士,受围困状态下的窘迫程度,完全可想而知啊!
“武!”郤武的名也是武,喊他人武却是一点别扭情绪都没有。
一百位晋人,至少有三十人会取名叫武,重复率相当的夸张。
某种程度来讲,晋人的尚武精神可想而知。
那纯粹就是晋地多山,再怎么老老实实耕作,收获都会相当有限。
既然老实耕作无法改善生活,从其它方式想办法,不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吗?
楼武杀得一身红,身上还挂着残肢断臂与内脏,听到招呼下意识扭头看去。
“你、你……,我!”郤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以长辈的身份训斥不合时宜,不进行训斥又憋得很难受。
“叔父是率部来顶替我部,让我回身俘虏潘党吗?”楼武问道。
郤武满心难受地说道:“是是是,我来接手前线,你回去俘虏天下第二。”
一阵交战下来,深陷其中的人,晋军占据优势没有度日如年的感受,处在劣势的楚军肯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其实,他们从交战到现在,时间只是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因为晋宋联军从开打就搞全军冲锋,兵力劣势的楚军不得不全军压上,交战从一开始就烈度很大。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狭长的通道处处变成战场,一些晋军、宋军或楚军甚至主动或被迫去涉及沼泽区,交战正在向通道外围扩展。
只是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楼武都快率部凿穿楚军,后方的楚军即便是陷入被分割包围的窘境,一时半会看不出崩溃的迹象。
楼武先一阵“啊哈哈哈”的大笑,笑得极为畅快,再说道:“小侄这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