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光是看着有前途,其实也只是有前途,要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够扶持起来。
如果扶持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是不是应该算一下沉没的成本呢?
“我应该修补与令的裂痕!”智罃知道表现出扶持赵武一定会让楼令有意见,只是妹夫真的不比女婿关系近。
真的要在妹夫和女婿去选,十个里面会有九个选女婿。
智罃扶持赵武的前提是,哪怕与楼令生了嫌隙,有把握去进行弥补。
并不是智罃太天真被忽悠傻了,他算是全程见证楼令的崛起,认为了解楼令的为人。
智罃认定楼令不会没有理由对赵氏动手,总是能够找到方法消弭矛盾,别说赵武私下进行保证,不会主动找楼氏的麻烦。
如果别人说就信,是不是智罃真的傻了?
那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
站在智罃的立场,他认定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有人违约可以实施雷霆打击,根本不怕对方出尔反尔。
至于智罃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智罃就是觉得在楼令崛起的过程中没有帮到太多忙,反倒是郤氏对楼令的帮助更多更大,楼令要还郤氏太多的人情,一旦智氏与郤氏起冲突,怀疑楼令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这样一来,智罃想要扶持赵武爬上卿位,是不是变得能够理解了呢?
那不止是智罃要扶持自己的女婿那么简单,更是想要在卿大夫中有一名铁杆的盟友!
关于赵武担任司马的提议被否决。
随后,更多的人站起来自荐,只是没有卿大夫表态支持其中一人。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郤至问楼令。
“我已经举荐了中军尉,怎么可以再推荐。”楼令懂得分寸。
郤至又问道:“你觉得,我要是推荐步毅的话,合适吗?”
楼令摇头说道:“步毅不适合担任重要官职。”
这个步毅是谁?他是郤至的同胞弟弟。
恰恰步毅是郤至的同胞弟弟,才让楼令说得那么直白。
当然,楼令说得足够直白,主要是郤至了解步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得也是啊!”郤至要是没有顾虑,不用找楼令询问意见了。
作为郤至同胞弟弟的步毅,他在晋景公一朝有活跃过一段时间,只是性格和为人都十分恶劣,惹出了好多的事端。
其中的一次就是拿国君的车驾乱玩,一次飙车冲撞到了韩厥,差点没有被韩厥军法处置,还是当时作为司马的楼令用小惩大诫的方式躲灾,不然当时步毅可能就要身首分离了。
“君上。”智罃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再次出声说道:“臣推荐长鱼矫。”
一众卿大夫诧异地看向举荐长鱼矫的智罃。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长鱼矫跟智罃有什么关系。
“长鱼矫跟下军佐关系亲近,上军将这是要弥补与下军佐吗?”郤犨直接问智罃。
“确实是这般的用意。”智罃倒也坦荡。
郤锜听了个仔细,笑着说道:“为了一坨烂泥恶了下军佐,上军将是怎么想的。”
以前怎么样都只是耳闻,再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的赵武,他的表现确实很失分。
大家都挺好奇智罃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论智罃的想法怎么样,反正不适合说出来。
再重复一次,楼氏灭掉了韩氏,韩厥对赵武有大恩,赵武不帮韩氏报仇就是忘恩负义。
上面那个道理谁都懂。
他们很清楚赵武想要有所政治前途,他就必须报复楼氏。
之前,智罃推荐赵武上任卿位,等于是在给赵武报复楼氏的机会。
那样一来,智罃怎么可能没有惹到楼氏呢?
也就楼氏与智氏有联姻关系,再来是智罃与楼令感情不错,没有马上爆发剧烈的冲突。
智罃没有成功将赵武扶上去,自然是需要采取措施弥补楼令了。
“长鱼矫本就有功,的确应当有所奖赏。”郤锜说得是长鱼矫的开门之功。
士匄笑着说道:“没有合适的人选,让长鱼矫担任司马,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人帮长鱼矫讨要官职也就罢了,反正当前又不是有功需赏的时代。
既然智罃开了个头,其余人就不能无视。
郤犨本来要反对,想了想也就作罢。
郤犨反对是不愿意智罃弥补跟楼令的裂痕,不反对是觉得也许会增加楼令与智罃的裂痕。
毕竟,当前是谁举荐,受举荐者就必须感恩。
那样子的话,智罃举荐了长鱼矫上任司马一职,不是变成跟楼令在抢长鱼矫这个人吗?
另外一点,智罃举荐长鱼矫总要讲出理由,会提到弑君的过程,很难免会恶心到新君。
“智罃是不是昏了头,怎么昏招频出啊?”郤犨心里挺纳闷的。
尽管感到纳闷,郤犨却是能够理解智罃的作为。
没有足够实力的前提下,小宗由大宗来保护,受到大宗的压制肯定就多。
等小宗有了足够的实力,不甘心自己的主张无法实现,想要谋求自立也就成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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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氏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小宗的数量有点过多,大宗之主竟然也是小宗之主,荀氏一直在向中行氏输血,可能不影响到其他小宗吗?
作为被抽血的对象,还是抽出去血的给输送给了同为小宗的中行氏,智氏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要是小宗向大宗输血,智氏再有意见也不能发作,原因是所有家族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个小宗向另一个小宗输血?感到不满意,想要寻求获得更多的自主权,谁都能够理解了。
“上军将?”郤犨将身躯倾斜向智罃,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明显呢?”
讲真话,智罃一时间没有搞懂郤犨问得是什么,有那么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过界了?”智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问道:“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郤犨迟疑了一下下,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
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其实就是,郤犨的苦成氏一直从大宗郤氏扒拉好处,一时间昏了头想搞懂智罃这一次做得那么明显,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事实也是,智罃做得太明显了!
那样一搞,会让外人怀疑智罃和中行偃是不是联合起来演戏,为的就是让其他家族觉得荀氏要发生内斗,对荀氏失去警惕心,乃至于成了被钓的鱼。
如果荀氏内部真的出现问题,郤犨还是很想跟智罃变得紧密一些,让智罃成为自己的试验对象,也能让郤氏获得好处。
那么,荀氏的叔侄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这样的疑虑会存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诸卿,诸位,长鱼矫担任司马一职,可有人反对?”晋君周哪怕是走过场都要问一问。
没有卿大夫反对长鱼矫担任司马一职,当前作为人形印章的晋君周只能通过。
其余的空悬的官职,后面被几个卿位家族一一瓜分,大概是郤氏占了四成,荀氏占了三成,范氏占了两成,剩下的一成归于楼氏。
“一个职位都不给公族封君留啊?!”晋君周脸色不好看,没有被冕上的一串串旒遮挡,该被人看见了。
这一场廷议就是卿位家族的瓜分盛宴,并且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的那种。
作为一名国君,哪怕是多么年轻,只要脑子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想法?
晋君周当然有想法,他却是全程非常配合,但凡没有卿大夫反对就利索地通过。
期间不是没有人闹,不少公族封君就闹了,可是他们不敢直面卿大夫,往往他们在冲锋之后,三言两语就被卿大夫弄得溃不成军。
“这样不行啊……”晋君周已经看出公族封君的胆子已经被卿位家族吓破。
当然了,晋君周知道需要进行改变,又无比清楚不能做点什么,更别想着以激烈的方式针对卿位家族。
“卿族之中有谁能够为我所用呢?”晋君周的目光不断在士匄与楼令身上来回扫视,时不时也会看一眼智罃。
在晋君周的为数不多的选项之中,当前无论主动或被动都不能与公族封君有过多的接触。
“我要是频繁接触公族,马上就要受到卿族的针对,可能失去君位。”晋君周没有打探晋厉公死亡的过程,不代表没有想法。
晋寿曼得到的谥号就是“厉”了。
那是晋君周登位的当天,众臣商议的谥号,给了一个盖棺定论。
因为晋君周继承权靠后的关系,他只是装模作样稍微反对。
一切只因为一旦晋寿曼得到好的谥号,会让晋君周的得位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肯定不会死硬去干涉谥号的确认。
廷议结束了。
晋君周没有召唤任何人私下见面,接下来更不会做什么。
“我连跟小白的信件交流都要中断!”晋君周真的不想也不敢做什么。
这恰恰代表着晋君周倾向于拉拢楼氏,不想因为跟楼氏世子表现得太亲密,导致楼氏受到其余卿位家族的打压。
“哪怕不是拉拢楼氏为寡人所用,起码能够让楼氏成为挡箭牌,阻挡来自郤氏的明枪暗箭。”晋君周对郤氏的忌惮无比严重。
完全就是郤氏太强大,他们的强大直接威胁到君权。这种威胁太严重,哪怕晋君周想要躺平,只要郤氏想做的话,随时能够对君位进行罢免,乃至于又来一次弑君。
突然间被选中登位的晋君周,他在晋国别说没有心腹,哪怕是服侍左右的宦官、女官或寺人、宫女都是陌生人。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晋君周感到害怕。
“君上,上军将与下军佐求见。”
有宦官前来给晋君周禀告。
“啊?”晋君周完全没有想到廷议结束后,会有人来谒见。他反应过来,说道:“快快带过来……,不,寡人亲自去迎接。”
宦官深深地看了晋君周一眼。
“拜见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