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时,养由基是楚君审的戎右。
总得来说,养由基就是楚君审的保镖。
现在,楚君审出事了,甭管养由基有了什么原因不在,以为养由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吗?怎么可能呢!
心里既怒又忐忑的养由基听说魏锜率军重新出现,车右都没有安排人选,命人驾车上阵直奔魏锜的所在。
在养由基所乘战车距离魏锜百步的时候,养由基呐喊了一句:“弑君狗贼!”
当时,魏锜以找死的方式卖力拼杀,看上去有那么些所向披靡,听到喊声从灵魂深处向外颤抖。
倒不是魏锜知道要死了怕死,主要是冠上了“弑君”的名头。
东汉末年到五胡乱华时期的南北朝,弑君其实不少见。
一直到唐末至五代十国,弑君变得更加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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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魏锜生活在春秋中期,往前面一代代去数的话,也就姬发弑君没有承担后果,周方篡国而有了宗周。
怎么说姬发弑君?因为姬发是殷商的臣子之一。
当然了,后面有孟子为姬发的行为进行背书,定义为:诛杀独夫。
这叫什么?只要成为最终赢家,自然会有大儒辨经。
只不过,仍旧无法改变姬姓周方以下犯上的事实,还是处心积虑了好几代人的预谋造反,并不是“成汤革命”的性质。
那么多朝代更迭,其实要是领了当朝俸禄,哪怕最终成为胜利者,怎么洗都洗不掉是以下犯上的性质。
魏锜无法不恐惧,他张嘴想要说是流矢,话到嘴边被射来并插进喉咙的箭矢堵住了。
当然是养由基射箭,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魏锜的脖子。
养由基作为一名神射手,想射中哪里就是哪里,给魏锜选了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脖子被射中并不会马上死去,要么是死在自己的气管被血液堵死知悉而死,不然就是死于流血过多而亡。无论是哪一种死法都会让死者清醒一段时间,一分一秒等待死亡的来临。
将魏锜射翻的养由基吩咐驭手进行大迂回,过程中没有再射出一箭,沿途的晋军或是楚军都让开了路。
当前的战车没有车轴,无法进行小幅度的迂回,大幅度迂回则是没有问题。
从战车被射翻的魏锜滚落在地并没有马上死去,只是没有晋军上前查看情况,无论是楼氏、魏氏或其他家族的人,混着不分先后撤离。
冲到位置的楚军,他们将躺在地上陷入弥留之际的魏锜团团围住,随后手中有什么家伙都招呼上。等他们停下动作的时候,已经看不出魏锜还有个人样了。
魏锜被养由基射杀又被万刃加身的消息很快传开。
没有人觉得魏锜不该死,很快多数人不再关注,该厮杀继续厮杀,该饮酒没有住饮。
谁在饮酒?当然是晋君寿曼与自己的宠臣。
怎么部署和调动由卿大夫商量,再由栾书拍板决定,晋君寿曼除了饮酒,真的没有其它事情可做。
只是,两军正在交战,哪怕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饮酒终归是不妥当。
晋君寿曼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也在向天下人暗示自己被架空了。
喝酒喝到一半的晋君寿曼听到了鸣金声,举起酒爵的动作稍微一顿,很快恢复将酒爵凑到嘴边动作,一边对一众宠臣招呼道:“喝,继续喝。”
哪一边鸣金了?
眼睛被射瞎的楚君审并没有回到后方,他虽然不再亲自冲阵,人却是一直处在前线。
楚军看到楚君审受伤不退,一个传一个将消息给传开,多少有种“一国之君受伤都不退,自己又怎么能够不奋起搏杀”的思想升华,委实是越打越猛了。
晋军这一边,栾书确认下军已经全歼与之对战的楚军,决定还是见好就收,再来也是怕将受伤不退的楚君审血给流干,才下令鸣金撤退。
晋军的撤退当然不是慌忙转身就跑,撤退前先转移了伤员,撤退过程中还收拾战利品,算是一种有序的撤兵。
楚军只是追了一段距离就不再追,他们却也没有立刻后撤,逼近到晋军重新立寨的前方一百五十步,站立着等待下一步命令。
魏颗派人过去联络楚国高层,请求收殓魏锜的遗体,派去的人被乱棍驱离。
因为是晋军鸣金撤退的关系,哪怕楚军被歼灭一部军队,总体的死伤也远比晋军惨重,仍旧会算是楚军获得交战的胜利。
“你去的时候注意言辞,另外……察觉不对劲的话,不用有丝毫的犹豫,营盘都不用进,自己返身回来。”楼令在吩咐楼小白。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吩咐?因为楼令一再权衡,也经过请示得到允许,要派出医匠前往为楚君审诊治。
楼令对自家医匠处理外伤很有信心,并且楼氏掌握了消毒等手段,自是不怕将事情办砸了。
当然,没有医者敢保证绝对成功,当前医疗过程中死亡的情况下,一般家属也不会闹,只会认为患者命中有这么一劫。
好坏都不用承担后果,楼令也就让楼小白走一遭。
楼小白带着楼氏的医匠出发,他们对前沿的楚军讲明来意,得到子重的亲自引领,去给楚君审救治了。
战后,高层需要碰头。
交战的时候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更加需要聚会商议了。
楼令来到中军大帐,撩开帐帘就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好些人已经先行抵达,他们没有交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的发呆,不断灌酒的人更是不少。
楼令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
“没有魏锜的话,这一战就完美了。”郤至不是嘲笑或挖苦楼令,完全是在讲事实。
楼令拿起案几上的酒觞一饮而尽,再给郤至一个苦闷的表情。
下军俘虏了一万八千余楚军,杀死的楚军应该有个四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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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将对战的楚军全歼,指的是让楚军成建制减员,一定数量的楚军在与下军交战之前,不是被上军消灭,便是自行退到后方去了。
下军是取得了很大的战果,己方的伤亡却是不小,阵亡了两千左右,重伤六百余人,不影响继续参战的轻伤不做统计。
楼令看了一眼喝得醉醺醺模样的晋君寿曼,视线再转到栾书身上。
进入中军大帐的众人,他们都看到晋君寿曼的那副模样,基本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暂时没有人掀开那层薄纱。
“事情办了?”栾书主动搭腔。
楼令放下酒觞,行礼说道:“我儿亲自率队过去了。”
能不带名被楼令称呼“我儿”的人,只会是楼小白。
“楼氏擅长治疗外伤在列国已经相当有名,楚国众人自然不会拒绝。”栾书说着笑了笑,看上去笑得比较勉强,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他停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往下继续说道:“希望楚君不至于殒命,要是殒命的话……”,后面不用再说了。
郤锜进来刚好是栾书讲话的时候,坐下就说道:“魏锜可真是虎啊!”
谁说不是呢?
这一次战役,郤锜率部对战楚君审亲率的楚军,连续五次攻击到楚君审车驾前方,一次次都是亲自向楚君审行礼,引兵进行了后退。
那是两军试探阶段发生的事情,郤锜充分表现出什么叫尊重君权神圣。
郤锜的脾气够火爆吧?他无论是面对哪一位国君,再生气都憋着,算账也不是明白说要找一国之君,会使用其它的名义。这是他知道自己一时间泄愤爽了,接下来自己或家族都将面临清算。
“魏锜干出那样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意外。”郤至没有幸灾乐祸,讲得无比诚恳。
谁让魏锜在“邲之战”够胆子敢私自渡河,事后也没有受到严惩呢?自然也就会让人认为没有长教训,某天会干出无法收拾的事情。
栾书低下头,他怕不低头控制不住嘴角,一旦让人看到那控制不住的嘴角勾起,以后不用再演了。
士燮站在晋国的立场,说道:“一定要咬死是流矢!”
闻言的众人,无不赞同地点头。
不那么做,楚国报不报复倒是其次,反正楚国跟晋国还有得打,其余列国的诸侯却是无法跟晋国一块玩耍了。
栾书努力控制到脸部表情,做出严肃状,问道:“楚军是会退兵,还是继续跟我们打?”
按照常理来说,楚君审算是受了重伤,该回国养伤的吧?
楚君审一走,楚军肯定要退。
晋国这边不敢肯定的原因太现实,历代楚君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不光是“父慈子孝”和“叔侄和睦”,对自己也相当狠。
“来来来,接着饮!”
众人看向晋君寿曼那一边。
楼令尽管心情沉重,脑子里不受控制想到“接着奏乐,接着饮”的名场面。
“你们看着寡人做什么?”晋君寿曼醉眼朦胧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寡人这个国君除了饮酒,还能干什么?”
几位在场的卿大夫收回视线。
其余人找相熟的人面面相觑。
晋君寿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样子……,似乎没有获得通报啊!
这时,魏颗撩开帐帘走进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