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楼令刚刚立下大功的关系,座位被安排到仅次于军佐的下方。
发现这一点的楼令进行了推辞,说道:“乃是中军将与各位卿大夫信任,愿意给我立功的机会。我虽然立下功劳,但是在资历和爵位上比不过的人太多,不该坐在这个位置。”
智首、旬庚和士燮要么笑着点头,不然就是一脸真切的笑意。
其余人听后都觉得楼令谦虚,认识的人认为可以深交,不认识的人印象极好。
只有郤克说道:“给你安排在哪里,你就坐在那里。”
旬庚笑着说道:“没有你吸引齐军主力,俘获国佐,缴获大纛,哪有今天的大胜?不用再推辞,坐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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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首和士燮也是相同的表态。
这样一来,楼令再推辞反而是一种不知好歹。
因为有几位卿大夫的连续表态,其余人自然也就不能苛责楼令居功自傲之类。
众人坐下,一时间全部看向坐在主位的郤克,等着他来对今天的交战进行总结。
“本来已经要退兵,没想到楼令给了本将一个大大的惊喜。”郤克说着看了一眼楼令,随后环视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这样的功劳,值得记载于《乘(晋国史书)》,再汇报给周天子与鲁侯,收录典藏室,用来激励后人。”
当前时代,位高权重的人讲究三不朽,既是:立功、立德、立言。
那么,楼令显然是完成了三不朽中的“立功”这一项,什么时候着书传播,再成为公认有道德的人,将三不朽全部完成,摇身一变成为与周旦(周公)、管夷吾(管敬仲)同队列的圣人了。
什么是公认有道德的人?不是说与人为善那么简单,更不是坚持不懈做好人好事就行,起码要率军消灭一支有名号的异族联盟,或是在诸夏文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做了关键性的贡献。
如周公旦与管夷吾,他们就是在针对异族中获立不朽战功,同时主政发展民生,留有传世的着作,才成为公认的圣人。
这种标准一直到两汉都没有变,越到后面的朝代,圣人反而变得不值钱,乃至于为了彰显某人而去无视有功绩的他人,甚至进行了有意的抹黑。
如果用真正儒家的标准,反正孔某人绝对无法成为圣人,原因是没有立功,立德也没有,在立言上面弄的是修订鲁国史书《春秋》,因此也不算有自己的着作。
问题是什么?孔门之儒后面依靠数量和变通变成主流,不再学习孔儒的徒子徒孙需要一块招牌,把控朝堂或是成功忽悠统治者,硬生生将孔某人抬了上去。
执政再为诸夏文明定下礼乐制度的周公,谁知道他是圣人?
挽救诸夏文明于将倾的管敬仲,他一度甚至被抹黑。
只有孔某人变成万世之圣。
当然,孔子肯定对文明有贡献,但是他真的没有带兵的经历,为官做事也挺失败。
这件事情给后世之人提了一个醒,立下什么功勋在其次,有没有人帮忙说话才是关键。
所以,孔某人成圣的那一刻,诸夏迎来新变化。
用好话来说:变成极其讲究人脉与人情世故的一个文明了。
难听点就叫:能做事,比不上有人挺。
现在,楼令并不知道载于史书,再被周王室与鲁国的典藏室双双收录意味着什么。
有着现代人心态的楼令,他最为关心的是能够获得什么赏赐。
例如,爵位不会提升,能不能获得新封地,得到的奴隶与物资又是多少,等等能够立竿见影可以增加实力的好处。
宴会上有酒有肉,由于是大胜之后的饮宴,不讲究什么食不语,气氛很是热烈。
前来向楼令邀饮的人很多,大多是爵位同阶,少数几名爵位超过的人。
他们跟楼令邀饮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相信楼令的成就决不仅限于此,哪怕仅是混个脸熟也是极好的。
楼令来者不拒,表现出了极为豪迈的一面,吃得足够饱,喝得足够多,最后很干脆地趴在案几上,再头一歪给睡了过去。
“来人!”郤克看到楼令醉倒,喊来了自己的亲随,吩咐道:“扶着令大夫去我后帐歇息。”
刚才旬庚就想有所动作,结果被郤克给抢先了。
旬庚与智首对视,双双露出无奈的表情。
为什么?论起来,楼令是旬氏的女婿,结果郤克那般表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楼令是郤氏的女婿。
“今天让令顶住齐军主力的事情,我要不要找机会阐述一下用意呢?”旬庚低声问智首。
“我找时间与令讲明白。”智首说道。
尽管楼令立下了大功,遭遇危机却是一件事实。
这样的话,旬庚让楼令去进攻,后面却是由范氏的部队去增援,怎么都算是一根横在楼令与旬氏之间的刺,不解决对双方都算隐患。
楼令醉了吗?他只能算是微醺,不想再接着应酬下去,再来也是用酒精麻痹身上伤势的痛苦而已,醉倒则是装的。
“载于史册了啊?后世的我,看到这一段记载,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吧?”
楼令想着,计算得失,慢慢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