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过去的官职相比,延绥巡抚实在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危险位置,上有朝廷和孙传庭这个顶头上司的严厉命令和追责,下有欠饷严重的各级官兵,如干柴烈火,稍不小心,就会惹出大事来。
当初,崔源之极不情愿到榆林来,奈何朝廷圣命已下,他不能推阻,只能硬着头皮上任。
在榆林干了两年,战战兢兢,焦头烂额,他知道,不能再干了,再干下去,不是进诏狱,就是要被讨饷哗变的乱兵杀死,就像辽东镇和甘肃镇的往事,想要调回朝廷,或者换一个地方,却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干脆请求致仕。
虽然已经被驳回了两次,但崔源之毫不气馁,在榆林军出征,完成阶段任务之后,他再次上疏,请求致仕,同时,以年老多病,不能理事为由,撒手延绥的政务和军务,彻底不管了,
现在,朝廷准许的诏令虽然还没有下来,但崔源之却知道,这一次朝廷肯定是会准了,因此他心情十分轻松,这些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窝在后堂,享受清闲。
想到即将脱离这个危险地,卸下担子,崔源之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脚步声响,管事走了进来。
“抚台,右方伯都任老大人求见。”
崔源之的眉头立刻皱起:“你没告诉他,我还在病中、不能见客吗?”
“说了,但都任说,有大事发生,非见你不可。”
“不见!”
崔源之将手中的半块麦饼塞到口中,说道:“告诉他,我刚喝了药……”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门外一阵乱,有人在拦阻:“都大人。抚台还在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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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
听见都任洪亮的声音。
崔源之脸色一变,急忙起身,想要退到榻边去装病,但晚了,都任已经大步闯了进来。
“中丞,莫要再闪了,榆林出了大事,你非是出面不可!”
都任叫道。
……
前面门房。
尤定宇尤振武、还有兵备道衙门的陆百户三人正在等待。
他们三人是和都任一起来的,都任去见崔源之,令他们在门房等待。
尤定宇坐不住,负手往来焦急的踱步,陆百户没有资格坐,站在门口,尤振武则是静静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在这之前,他不会自己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巡抚衙门,不是为了军国大事,也不是为了李自成的流贼大军,而是为了自己堡中的一件案子,此时望着
巡抚衙门,他不禁要想,都说衙门深似海,弊病大如天,不知道崔抚台能否抛开私利,秉公处理此事?
“怎么还没有动静?”
尤定宇有些着急,在他看来,事情并不复杂,只要将他们爷孙两人叫进去问话,再把尤顺押来,事情大致就清楚了,不管巡抚大人相信不相信,都应该立刻揪出军中的那三个贼人,但他们爷俩等了这么久,崔源之却好像并招他们进去问话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崔源之是想要袒护麾下的亲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