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崔业说话,司马望笑道:“我瑜姐姐五岁学箭,六岁学剑,自幼便知她最看不惯世间不平事,恼恨吃人虎狼。”
“经常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不假思索我便射杀了那狍子,把黑狼让给了他。”
我哈哈一笑:“阿望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好。”
“不过是按照父亲和师傅教导去做,践行圣人教化,无愧于心罢了。”
崔业抚掌赞道:“好一个无愧于心!”
过了片刻,崔业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可否作这样一个比喻,如今汉室徒有其表,名存实亡,如同孱弱的狍子,随时会葬于饿狼之口。”
我一愣神,刚想说些什么。
“业哥哥所言极是,那汉室天子只有一个空名头了,魏国建立后便是鸠占鹊巢。”
一向嘴笨的司马望冷笑道,“阿望以为,这头黑狼便是那魏国!”
想不到这阿望语出惊人,我陡地一惊,喝道:“阿望,莫谈国事!小心隔壁有耳。”
司马望闻言一惊,小胖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见无他人,赶忙揖手道:“诺!阿望谨记。”
崔业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童言无忌。”
这阿望胆子挺肥的,我看着阿望,抖了抖缰绳。
坐骑一声嘶鸣,奋蹄奔跑起来。
这也难怪,司马家簪缨世族,世代汉臣,忠于汉室。
司马防对曹家有恩,曾举荐曹操为洛阳北部尉。
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执掌朝堂时,却借追查衣带诏为名,大肆迫害司马防等大臣。
若非荀彧阿爹等大臣相救,以及司马懿及时投靠曹丕,司马家就早已灭门。
此等深仇大恨,如何不根植于司马族人的骨子和血液中呢。
想到这,我不禁释然,哂笑。
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心里莫名后怕。
于是,便肃容对司马望道:“阿望,记住,以后绝不能再有此言论,以免引来灭门之灾,切记,切记。”
“望谨遵瑜姐姐教诲!”
我呆呆看着黑狼和狍子,一路策马,缓缓而行。
心想,狍子既已是汉室,这黑狼难道就是曹魏?
彤云更浓,风雪更大,天更灰茫。
前行的路已被大雪封没,看不到尽头。
此时,金乌西沉,彩霞满天,赤色霞光把大地和山林染得一片红装素裹。
这山林离东武城数十里。
我们一行在官道上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
远方县城城郭有些残破的外廓依稀可见,护城河波光粼粼,像一条金色腰带环绕城池。
城里郊外鸡犬之声相闻,此起彼伏。
农人、牧童、钓叟三三两两归家,远近炊烟袅袅升起。
“好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
我心中也升起一股暖意。
这平和安静恬淡的田园风光,在这生活了数年,对此情此景再熟悉不过了。
适逢乱世,虽曹操统一身北方数年,励精图治,然久经战乱,民生疲惫,老百姓勉强维持生计。
天下何时能太平,苍生何时能安乐。
走着走着,困了乏了,眼睛不知不打起架来。
“小瑜姐姐,快醒醒,到我们崔家的茶铺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望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色渐晚。
山风吹拂,雪花飞舞,茶字旗迎风飘扬。
炊烟和汤雾迷漫,香味融在无边的氤氲之中。
位于三叉路口的这茶铺子是崔家产业,也是我家布下的情报收集秘密联络点之一。
除了我们数桌外,还有几台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