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应昌离去之后,在场的其他将领也都大体知道杨振这一次的打法了。
那就是坚壁清野,凭城固守,凭借镇江堡城中弹药粮草补给相对充足的优势,硬生生熬垮敌人的攻势。
是以诸将目送安应昌离去之后安静无声,并无人站出来请命出战迎敌。
直到安应昌的身影消失辕门,张臣见无人说话,而杨振也没有继续做出新的部署,便站起身出言说道:
“都督,镇江堡城防坚固,粮草充足,火器犀利,卑职并不担心我们在城中不能持久坚守。如今可虑者,乃是清虏大军借围城之名,再行打援之实!
“清虏大军兵围镇江堡,而都督身在城中,若是南路张总兵、东路祖总兵、北路吕总兵、中路许总兵他们闻听此消息,分出各路兵马来救,则恐正中清虏之计!”
“是啊,都督,围城打援乃是清虏惯用打法,眼下清虏兵马众多,而且擅长野战,若是各路总兵不明就里率军来援,却被清虏各个击破,那咱们坚守在镇江堡内,反倒失了根本!”
张臣站出来表达了自己对此战的看法之后,李禄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所说的也是清虏可能围点打援的事情,但是他的说法却与张臣有所不同。
“另外,咱们也不能不防着清虏大军对咱们使调虎离山之计。此次清虏兵马众多,若是它们对咱镇江堡围而不打,而是分兵去打金海东路的庄河堡,或者干脆分兵过江去打朝人起义的义州城、定州城、安州城,甚至是沈器成沈先生他们所在的平壤城,那么,都督,届时咱们是救,还是不救呢?
“到时候若是咱们选择分兵去救,那么不管是分兵南下,前去救援庄河堡,还是分兵东进,前去救援定州、安州、平壤等城,恐怕会中了清虏大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一旦如此,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李禄没说中了清虏的调虎离山之计以后的后果会是什么,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战阵的人了,因此也不必他全说出来,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也因此,张臣和李禄两个相继说完话后,在场的诸将再次神色肃穆起来了。
原属金海镇的各个将领,都知道杨振在金海镇里独一无二的地位,也知道金海南路、中路、北路尤其是距离最近的金海东路兵马,一旦得知镇江堡被清虏重兵围困,有失陷的可能,而且杨振本人就在城中,那是一定会出兵来救的。
然而他们只要出兵来救,那就一定会落入清虏大军的包围之中。
事实上,这种围点打援的把戏,清虏八旗在辽西各地已经玩过无数次了。
但是,让人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是,清虏八旗围点打援的把戏总能得手。
比如原本历史上崇祯十四年开始的松锦大战,就起源于清虏八旗大军对锦州城的围困。
清虏八旗大军就围在锦州附近,坐等大明朝派出军队北上救援锦州,这个围点打援的态势非常明了。
按理说,这样明摆着就是请君入瓮的形势,洪承畴这种人物不应该看不出来,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洪承畴看出来了也没用,拖延来拖延去,最后他还是不得不领兵北上去救锦州城,因为他的上面还有朝廷派来的监军,监军上面还有朝廷兵部尚书和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下旨叫你去,你敢不去?
崇祯皇帝虽然不怎么轻杀武将,但是对于文臣,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说杀就杀的。
所以,即便洪承畴明知道锦州附近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了。
这一世,有了金海镇,有了杨振在辽东半岛上的闪转腾挪,原本历史上的松锦大战,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但是此刻听了张臣和李禄两个心腹干将的话以后,杨振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把眼前的镇江堡守卫战硬生生给打成了松锦大战的翻版。
如果自己率领征东军主力被围在镇江堡的消息传开去,搞得金海镇的其他各路人马不能不前来救援自己,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嗯,你们二人说的,很有道理。清虏最擅长的打法,的确不是攻城,而是以攻城为幌子,搞围点打援的把戏。这一招,咱们不能不防。”
听完张臣和李禄二人的话,杨振沉思片刻,马上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就见他转头看向袁进,对他说道:
“这样吧,袁总兵,此事还要再辛苦你一趟,一会儿议事结束后,你立刻回到船上,指挥你水师营船队,撤往大鹿岛方向停靠,并派人往后方各路传我命令——”
袁进率领船队运送大批弹药粮草抵达镇江堡,已经有好几天了。
这些天来,船队送来的弹药粮草补给早已搬运下船,运送入城存放了。
而身为水师总兵的他,既不必带领部下增补镇江堡内的城防工事,也不必指挥人马到镇江堡外到处挖沟掘壕,连着多日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之中。
此刻杨振一点到他的名字,他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抱拳冲杨振称是,而后侧耳细听杨振要他派人传达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