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俞亮泰的回答,有点出乎杨振的意料之外。
方才俞亮泰说到永绝后患的时候,杨振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其实大火烧船的惨状,所以当时他的心情才一下子变得极为阴郁。
但是现在看来,俞亮泰所谓的永绝后患,只是将那艘发现了死耗子的船只放逐海上而已。
这么看来,倒是自己的心理,比起俞亮泰等人,还要阴暗得多了。
“很好。这个处置很好。你们没有做错。”
杨振突然间松了一口气,最终说出来的这个话,让俞亮泰和袁进猛然抬头看着他,而俞亮泰更是眼前一亮。
面对并不打算追究什么责任的杨振,俞亮泰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向杨振垂首施礼说道:“都督能体谅卑职苦衷,卑职感激不尽!”
“起来,起来,起来,不必如此。单纯就事论事,你们的处置本身并没有错。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更严格地搜检一番。今后移民登船,务必严格检疫。此事下不为例!”
“卑职明白!”
杨振问完了船队运送移民前往瀛洲岛后的情况,紧接着就又问起他们返航途中经过江华岛的情形。
而说起这个过程,袁进与俞亮泰就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避重就轻与小心翼翼,而是爽快麻利地简述了经过。
这次仍是袁进这个总兵官在向杨振及在场众人报告。
“俞副将营中那个俞海潮,曾经往返过瀛洲岛与江华岛,海路熟悉,所以咱们从瀛洲岛返航的路上十分顺利,途中虽遇到了一些朝人的兵船,但他们只敢远远跟随,并不敢近前。
“只是卑职等人到了江华岛与朝人交涉时,多少浪费了一些时日。好在朝人畏惧咱们势大船多,又有都督先前与朝人达成之密约,朝人理屈且力弱,最后于八月二十六日,将两万石稻米如数交割。
“剩下其他的,就是那个独步和尚与沈器周、柳之蔓登船跟来的事情了。这些,都督已经知道,卑职也就不再赘述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咱们抵达清川江口要求交割矿石的时候,无论独步和尚、沈器周,还是那个柳之蔓,竟然皆不愿上岸与平安兵使柳林照面!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了袁进叙述的大体经过,杨振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因为袁进和俞亮泰两个人,也是长时间海上往返,旅途劳顿,十分疲累,杨振与他们谈完话,立刻就叫张得贵亲自陪着他们,去给他们安排下榻休息的馆舍去了。
但是议事会并没有就此散场,他们走了后,杨振与仇震海、张臣、李禄、杨珅几个继续围坐谈话。
“都督,卑职没有去过瀛洲岛,但是早年在东江镇的时候却听说过,过了那个瀛洲岛往东,就是东瀛扶桑国的地界,也就是都督常说的倭国地界。”
张得贵领着袁进、俞亮泰离开以后,众人上了新茶,再分宾主坐下,其中仇震海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立刻说起话来。
“俞副将他们放逐到海上自生自灭的那艘船会不会,——会不会漂洋过海,一路飘到那个什么东瀛倭国那边去呢?”
“没错,都督,卑职从朝人那江华留守府里搜罗得来的周边舆地海图上,也看到过,从瀛洲岛出发,往东北去,有倭国对马岛藩,往东南去,则有倭国长崎诸岛,什么肥前、鹿儿岛等藩,都在那个方向!”
仇震海的话令剩下的几个人都是眼前一亮,而在江华岛上搞到了李朝及其周边舆地图的张臣,更是清晰无误地说出了瀛洲岛以东、与瀛洲岛隔海相望的几个地名。
当然了,这些地方眼下都属于倭国。
但是,也正因为这些地方眼下都属于倭国,上面住着的都是倭奴,所以众人听了仇震海与张臣两个人说出来的话,个个不仅毫不担心,反倒一时都乐了。
而且是幸灾乐祸的乐。
尤其是杨振,一想到那个什么对马藩,或者是长崎港所在的肥前藩,以及与肥前藩同在九州岛上的鹿儿岛藩,有可能因此而倒霉,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喜出望外了。
“这,难道说冥冥之中,真有所谓天意不成?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杨振一想到未来在九州岛上可能会有鼠疫出现,再想到三百年倭寇入侵华夏,杀我同胞之凶狠残暴,心中竟涌现一股快意来。
于公而言,倭寇乃大明世仇。
于私而言,杨振自己对倭奴国更是恨之入骨。
但是即便如此,杨振原本也并没有想过,要去安插人手,将大明朝北方流布的鼠疫祸水东引——引到倭奴国去。
一来,这么做其实并不容易。
倭奴国与满鞑子的螨清国不同,与半岛上的李朝也不同,它与大明朝隔着汪洋大海,就是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是那么容易落实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