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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卿你这番话,倒是与洪爱卿日前对朕所言相差无几。今番辽东有此大捷,朕正想着调集各镇大军,东西夹击,一鼓作气,彻底剿平东虏,却不料你们都是这般想法!”
崇祯皇帝说完这个话,又是一声长叹,神情之中,更是突然透出无尽的疲惫与失落。
崇祯皇帝这个话,成功地打消了洪承畴插话替杨振圆场的想法。
而崇祯皇帝的这个话,也让杨振的心里一阵后怕。
这要是不来京师一趟,不来面见皇帝一回,跟他说清楚辽东的局面,照他这么决策,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杨振当即离座,跪在地上,冲着崇祯皇帝说道:“征东平辽,剿灭东虏,乃微臣平生志愿!若能三年两载平灭丑虏,微臣岂敢多言?!
“然而辽东大局如此,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时只合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陛下,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按理说,杨振在皇帝面前说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搁在别的皇帝身上,那定然要勃然大怒,治他个不敬之罪。
然而,崇祯皇帝却颇不同,听了杨振这话,并没有当即发作,只是脸色阴郁,满面愁容。
过了片刻,崇祯皇帝从座塌上起身,上前几步,将杨振从地上搀扶起来,按坐在赐给他的锦凳上,然后自己在平台上踱步徘徊。
又过了一会儿,方才又叹了口气,说道:“汉卿所言,有一定道理,朕,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辽东局面,自萨尔浒一战之后,的确是沉疴痼疾,有些积重难返了。可是——”
崇祯皇帝踱步徘徊了一阵,又来到杨振的面前,皱着眉,苦着脸,说道:“可是,辽饷已征二十年,辽事犹未平定。如今又加征剿饷,而匪患亦不靖,眼下朝廷财力不济,朝中大臣又议征练饷。然则天下百姓,皆朕赤子,朕怎忍看天下百姓年复一年加征赋税,累吾民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蔽体,甚至于流离失所,无以为生?!每思及此,朕心实痛,朕心实痛啊!”
崇祯皇帝这番话说的是语带哽咽,动情至极,几乎潸然泪下。
而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不管是洪承畴、陈新甲、张若麟,还是有如家臣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在场的众多内臣大珰,一时之间,呼呼啦啦地全都跪了一地。
这些人跪下之后,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臣等有罪,臣等有罪!”
杨振原本刚被崇祯皇帝从地上扶起来,此时见了这个场面,也赶紧跟着又跪在了地上。
只是,眼见这些人叩首于地,口称有罪的架势,他的心里却极其不是滋味。
这些人跪在地上,一个个面无表情口称有罪,看那架势十分熟练,显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了。
崇祯皇帝高高在上,很多问题他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解决,只能依靠满朝文武、内外大臣,然而这些内外臣子们,面对艰难的时局,显然也拿不出任何办法,到头来,只会跪在地上口称有罪。
看见这个场面,莫说崇祯皇帝了,就连杨振的心中都感到十分的憋闷。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有点明白为什么两年之后,崇祯皇帝要接受陈新甲他们这些人的建议,非要调集重兵,与满清在松锦之地进行决战了。
沉重的辽饷已经压得大明朝廷喘不过气了,财政破产近在眼前。
尤其是,辽饷当中的大部分,还都给了喂不熟的白眼狼祖大寿及其麾下的辽东军,这叫崇祯皇帝如何忍得下去?
辽饷征了二十多年,不仅辽东没有平定,而且搞得关内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为了剿灭匪患,崇祯皇帝又不得不在辽饷之外,加征剿饷,原来想的是只征收一年,但是一年结束,匪患没有消除,反而更严重了。
而朝廷大臣们给崇祯皇帝的对策是,继续加征另外一项赋税,叫做练饷,目的是训练更多的军队去剿灭叛乱。
面对朝廷财政枯竭的局面,拿不出银子的崇祯皇帝,只得采取这个意见。
然而这个法子一出来,无异于是抱薪救火,结果当然是适得其反,不仅没有扑灭关内的流寇,反而让流寇的势力越发不可收拾,最后攻陷京师。
来自后世的杨振,有时候也很迷惑,搞不清楚崇祯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饮鸩止渴的法子,为什么他非要这么做。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没钱。
升斗小民没钱会饿死,九五之尊没钱同样只能上吊去了。
历史上,崇祯皇帝很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三饷的危险,所以才急于速战速决平了辽东,赶紧停了辽饷,然后与民休息。
可惜的是,他这么做,同样是适得其反。
他孤注一掷、急于求成的结果是,不仅没有一战平定辽东,反而全军覆没,从此丢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