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盯着这个自称登州府栖霞武举人于乐吾的汉子,见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言谈举止之间的确很有武举的风范,心中已经越来越笃定此人可能是何人了,当下再次追问他道:
“于七兄弟,你家在栖霞,可是以经营金矿为业?”
杨振这么一问,令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不知情的,比如袁进、祖克勇、张得贵、李禄等人,完全不知道杨振为什么这么问,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因此而吃惊。
但是对知情的人来说,杨振这么一问尤其令他们吃了一惊,看着杨振简直犹如有点见着鬼了一般。
杨振话音刚落,站在边上的杨占鳌、严省三、郭小武以及跪在地上的于乐吾,几乎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都督却是如何得知?!”
跪在地上的于乐吾抬头看了杨振,又看了看杨占鳌三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乍闻杨振的问话,原以为是杨占鳌等人三人已经向杨振报告了自己的来历,但是听见杨占鳌三人与自己异口同声,同样惊讶,刹那间令他意外极了。
“你就说是不是吧?”
杨振心里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渡海来投的登州府武举人于乐吾,八成就是满清入关之后在登州募兵抗清发动起义的那个“于七”了。
杨振意外穿越之前,是个明粉,对明清鼎革之际的历史故事非常着迷,尤其对那些埋没在历史烟尘之中的明末抗清志士们,发自内心地钦佩。
几百年后,历史远去,人们对明亡以后各地的抗清起义众说纷纭,许多人倾向于认为北方人没什么骨气,闯来投闯,清来降清,不像南方那样义旗遍地,那样激烈反抗。
比如扬州十日,江阴的抗清,嘉定的三屠,还有发生在广州的屠城,有人认为所有这一切,都说明南方人面对异族入侵表现的更有骨气。
杨振当然不可能否认这一点,但是他想证明的是,满清入关南下之后的北方地区,比如燕赵,齐鲁,并不是没有人燃起抗清的烽火,相反,抗清的起义同样到处皆是,抗清的英雄同样到处都是。
因着为了证明这一点,杨振读了许多正史与野史中记载的抗清往事,了解了许多被埋没在历史烟尘之中的抗清志士。
这个于七,就是其中一个。
而历史上的于七起义抗清,固然有国仇家恨在里面起着作用,但是他之所以有能力募兵抗清,则是跟他家族世代经营金矿家大业大有着直接的关系。
简单说,就是有钱。
正所谓,穷学文,富学武,明朝的武举人几乎清一色都是巨富之家,历史上的于七就是登州府富豪出身的武举人,没有这个家资,他也没能力募兵抗清。
但是,像他这样的巨商富豪出身,能在满清入关以后散尽家财募兵抗清,却又令杨振无比敬佩,对他来说,将这样的人招致麾下,是他的无上荣幸。
“你就说是不是吧?”杨振看着那个兀自单膝跪地惊愕不已的于乐吾,再次问了他一遍。
“正是。却不知都督从何得知?”
听见于乐吾如此说,杨振心中高兴,当下哈哈一笑,继续问他道:“令尊可还在?”
“家父——,已不在了。”
面对杨振提出的一个又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问题,于乐吾既然听不明白,当下也就干脆不再去想,杨振问什么,他就径直如实答什么。
“令尊可曾于崇祯二年冬自募义士赶赴京师勤王?可是在京师城外遭遇东虏而壮烈殉国?”
“这些陈年旧事,都督如何得知?”
“你莫管我如何得知,你只说是也不是?”
杨振一句紧接着一句的询问,终于将于乐吾这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威武汉子,问得说不出话来,默默无语片刻,或许是他想到了崇祯二年阵亡的父亲,当下虎目含着泪,声音哽咽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