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迎立江王——裴度(1 / 2)

裴度,字中立,汉族,河东闻喜人,唐代中期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出身河东裴氏东眷房,唐宪宗时累迁御史中丞。他支持宪宗削藩,因而与宰相武元衡均遇刺,武元衡遇害,裴度亦伤首,旋即代武元衡为相。后亲自出镇,督统诸将平定淮西之乱,以功封晋国公,世称“裴晋公”。此后,历仕穆宗、敬宗、文宗三朝,数度出镇拜相,晚年随世俗沉浮,以求避祸,官终中书令。去世时年七十五岁,获赠太傅,谥号“文忠”,加赠太师,后配享宪宗庙廷。

裴度,出身世宦名族“河东裴氏”中的东眷裴氏,祖父裴有邻,曾任濮州濮阳县令。父亲裴溆,曾任河南府渑池县丞。裴度中进士科,参与唐德宗李适在殿廷亲自诏试的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考试,因应对策问的成绩优等,被委任为河阴县尉。后晋升为监察御史,密章奏论德宗宠臣时措语直切,德宗不喜,裴度遂被调出朝廷任河南府功曹。后提升为起居舍人。

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去世,其子田怀谏年幼不能管理军政,府营军官拥立魏博军衙内兵马使田兴担任留后。田兴安排心腹前往朝廷,奏请魏博遵守朝廷法令,由朝廷委任魏博的官吏,向朝廷缴纳法定赋税。唐宪宗派裴度出使魏州宣布解说朝廷旨意,田兴任留后时,拒绝享用逾越规制的车辆、服饰、住房,仍居住在原采访使的官厅。他请裴度在其居所的墙壁上写下题文,以记述自己的谦卑奉法,魏博人十分感激裴度。田兴又请裴度遍行魏博所属的各郡,传达宪宗的诏书旨意,魏博人到郊外迎接,倍感欣悦,裴度出使魏博回朝后,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因讨吴元济诸军久未有功,裴度又兼任刑部侍郎,受命赴蔡州行营宣慰,了解军情,向诸将传达朝廷旨意。回朝后,他向宪宗分析形势,并深为看好忠武军节度使李光颜。不久后,李光颜大破淮西军于陈州溵水县西南的时曲,消息传来,宪宗叹服裴度的知人善用。

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平卢节度使李师道都派刺客刺杀宰相武元衡,同时指使他们刺杀裴度。武元衡像往常一样骑马上朝,刚出所居的靖安坊东门,刺客从暗中射出了密集的箭,射得武元衡的随从纷纷逃散,然后牵了武元衡的马走了十几步,杀了武元衡,取首级而去;裴度从长安通化里宅所出门,刺客向裴度击刺三剑:头一剑砍断了裴度的靴带;第二剑刺中背部,刚刚划破内衣;末一剑微伤裴度的头部。裴度跌下马来,幸好他头戴毡帽,因此伤得不深,刺客又挥剑追杀裴度,其随从王义以身掩护,被砍断了右手,裴度跌进路边的沟中,刺客以为他已死,这才罢手离去。此事震动朝野,事隔三日,宪宗下诏委任裴度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裴度自出使魏博返朝,颇受宪宗看重。再从蔡州劳军回京,宪宗更加听从他的意见。因武元衡执政,委以重任却未见成效,自武元衡遇害后,宪宗便将朝廷的重大谋划决策之事托付给裴度。起初,武元衡遇害,某些献计者奏请罢免裴度的官职,以安抚王承宗、李师道之心,宪宗大怒说:“如果罢免裴度,这就是让奸计得逞,朝廷纲纪如何整顿?朕任用裴度一人,足以击败这两个乱臣贼子。”裴度也以平叛为己任。当他因所受刺伤向朝廷请求告假二十余日时,宪宗下诏派卫兵到裴度的私宅值夜守卫,内宫使臣前往他家问候探询络绎不绝。在拜相前一日,宪宗又特许他入延英殿应答,安抚告慰备至。当时,京师内惊扰四起,朝野一片惊恐。待到委任裴度为相的制诰下达,人心方才安定。从此,朝廷不断收到有关讨贼的计策,调兵遣将愈益紧急。

宪宗的生母王皇后逝世,裴度任礼仪使。宪宗不上朝,想让冢宰来总领百官。裴度认为不必因循守旧,建议不设冢宰,宪宗便让中书门下省暂时处置政务,裴度的建议受到时人称许。

蔡州行营的唐、邓节度使高霞寓自萧陂进至文城栅,遇伏而败,仅以身免。在此之前,宪宗询问群臣讨伐吴元济是否妥当。朝臣多认为还是罢兵赦罪为上策,翰林学士钱徽、萧俛等纷纷对策延英殿,想借此劝阻宪宗罢兵。惟有裴度声称:吴元济不可赦免。及至高霞寓兵败,宰相们以为宪宗必定厌倦用兵,想以停止征讨应答。众宰辅在延英殿刚要启奏,宪宗说:“一胜一负,是兵家的常态。若是王师就不该失败,那么自古以来朝廷用兵还有何难?屡屡无所不能,就不应留有这号凶贼。今天只论此次用兵该与不该,以及朝廷决断处置是否妥当,众卿只须在关键问题上做出处理。将帅有不合适的,撤去,毋须迟疑;兵力不足的,迅速给予接应。怎么能够因一个将领的失利,就阻止既定的大计?”于是,宰臣不敢再言罢兵,裴度平淮之计得以推行。

王稷家的两个奴仆告发王稷掉换其父的遗表,隐瞒了进奉朝廷的财物,宪宗将奴仆留在宫内,派宦官去东都搜查王稷的家财。裴度从大局考虑,建议宪宗停止追查,以安抚全国的将帅。宪宗当天就让宫内使臣返回,将两个家奴交给京兆府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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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颜、乌重胤诸将屡奏捷报,但唐军征讨淮西四年,朝廷难以支付粮饷,而诸将彼此观望,轻忽剿寇,收获甚微,宪宗也以此为忧。宰相李逢吉、王涯等人以劳损军力、耗费财赋为由,劝阻宪宗罢兵。裴度在旁缄默不语,宪宗向他征询意见,裴度回答:“臣请求亲自督战。”次日,在延英殿重议此事,待李逢吉等出殿后,宪宗单独留下裴度,对他说:“卿确能替朕出巡吗?”裴度匍伏流泪说:“臣与此贼誓不两全!”宪宗也为之动容。裴度又进言说:“臣日前看到吴元济的乞降表,料想这个逆贼,处境实已窘迫,只是我军诸将持见不一,未能进逼,所以未降罢了。如果臣亲赴行营,那么诸将各都想要立功来巩固圣上的恩宠,剿灭此贼是必定无疑的了!”宪宗表示同意。

裴度以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蔡州刺史之职,任彰义军节度使及申、光、蔡州观察使,兼任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为顾忌淮西行营都统、宣武军节度使韩弘而不愿加“招讨”之名,请求只称“宣慰处置使”。又请求将“改弦更张”改为“暂停枢衡”,将“烦劳宰相”改为“授以成谋”。他因此行既兼招抚,因此请求将“剪除”改为“革心”。宪宗一一予以采纳。裴度又委任刑部侍郎马总为宣慰副使,太子右庶子韩愈为行军司马,司勋员外郎李正封、都官员外郎冯宿、礼部员外郎李宗闵等人任判官及书记等职,这些奏请也都获准。

德宗时,朝政多有乖情悖理之举,朝廷官员偶有过从,也多命金吾卫暗中侦察上报,以致宰相不敢在自己家中见客。到裴度辅政,因众乱臣逆贼尚未诛除,应接待奇才能士,共商破贼计谋,他于是奏请在宰相私宅接见宾客,宪宗准奏。从此天下贤才俊杰得以向宰相献计出谋,宰相能在私宅接待才士,是由裴度奏请而施行的。自讨伐淮西以来,朝廷的军队屡遭失败,议论之人因官军被杀伤的人愈来愈多,转送不及,考虑息兵撤军,频繁交相进奏。裴度认为根本的祸患不及时除掉,终将酿成大祸,不除淮西的腹心之患,两河的寇贼,也将效法淮西逆贼,与朝廷一争高下。于是坚决请求坚持讨伐,宪宗十分倾心信赖裴度,因此言听计从毫不犹疑。

裴度受命后,在延英殿回答宪宗策问,进陈衷情说:“主忧臣辱,理当赴义捐生献必死之力。逆贼被灭,则将有朝见天子之日;贼在一日,则将无返回朝廷之期。”宪宗为他的恳切陈情潸然泪下。同年八月初三,裴度前往淮西,宪宗诏令神策军派三百名骑士随从护卫,并亲至通化门慰问勉励。裴度在城楼下含泪辞别,宪宗赐给他帝王佩用的通天犀角腰带。裴度名义上虽是宣抚使,实际上行使元帅职权,仍以郾城为官署所在地。宪宗因李逢吉与裴度不和,于是将其罢相,外调为剑南东川节度使。

裴度离京后,淮西行营大将李光颜、乌重胤对监军梁守谦说:“如果等裴度到来并建立了军功,就会对我们不利。当迅疾出战,先行立功。”率军出战,但败于贾店。裴度到达郾城,立即巡抚诸军,宣达圣旨,士气倍增。当时诸道兵都有宦官监阵,致使“进退不由主将,战胜则先使献捷,偶创则凌挫百端”。裴度又罢中使监军,归兵权于将帅,颇得军心。由于裴度军法严肃,号令划一,因此捷报连传。裴度派使者入蔡州劝降,吴元济拒降,李愬雪夜袭破悬瓠城,擒获吴元济。裴度先派宣慰副使马总入城安抚。裴度执持彰义军使符节,带领洄曲投降的士卒万人,相继进往,李愬身着戎装以军礼迎接裴度,在路旁拜见。裴度处置政务后,蔡州人极其高兴。吴元济时法令:路途上不许相对密谈;夜晚不得燃点火烛;有以酒食相交往的人,按军法论处。裴度却减省刑法:除盗贼斗杀外,其余旧法一概取消,相互往来,不再以白天、夜晚作为限制。到这时,归降朝廷的蔡州人才知道有人生的欢乐。

最初,裴度用蔡州士卒任署府卫兵,有人认为反叛地区刚刚归顺的人,他们尚未安心,不可自己撤去防备。裴度笑着回答说:“我受朝廷任命做彰义军节度使,叛逆元凶已经被擒,蔡州黎民就是本朝的黎民了。”蔡州父老听说后,无不感激涕零。申、光二州的百姓,立即平稳安定下来。宪宗受降,斩吴元济,至此,淮西战事终告结束。

裴度由蔡州入朝,留马总任彰义军留后,裴度刚入蔡州时,有人诬陷裴度私自没收吴元济家的妇人珍宝,宪宗听说后颇为怀疑他。这时宪宗想将吴元济的旧将全部诛杀,加授梁守谦两支宝剑,派他前往蔡州执行。裴度回朝至郾城时遇见梁守谦,便又与他返回蔡州,按罪行轻重对吴元济的旧将施以刑罚,并未完全按宪宗诏令行事。梁守谦一再以诏令制止裴度,裴度先以奏疏陈述,之后直接回朝当面陈述。

当时,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十分恐惧,裴度接受韩愈的建议,派善辩的柏耆携信至镇州晓喻王承宗,王承宗摄于兵威,只得上表献上德、棣二州,顺服于朝廷。宪宗为嘉奖裴度,下诏加其为金紫光禄大夫、弘文馆大学士,赐勋上柱国,封晋国公,食邑三千户,复知政事,加授其子及侄女婿等官职,又诏刑部侍郎韩愈撰《平淮西碑》,以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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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因淮西平定、功臣李光颜等入朝时,打算在宫内为他们设宴,诏令六军使派人修葺麟德殿的东廊。军使张奉国因公费不足,拿出私财用以补助,他向宰相诉说了这件事。裴度委婉禀奏说:“陛下营造宫室,有将作监等司局经管,怎么能让功臣破费家产来营建修缮?”宪宗恼怒张奉国泄露此事,便让他辞官归居。疏浚龙首渠,兴建凝晖殿,雕塑装饰绮丽光华,将佛寺的花木移植到内宫庭院。程异、皇甫镈二人兼任度支使、盐铁使时,屡屡进贡超额钱财,帮助宪宗营造宫室。宪宗又以程异、皇甫镈在平定蔡州时供给粮饷不少,同时授予二人同平章事之职。裴度在延英殿面奏时因而劝谏宪宗,宪宗未同意;裴度三次上疏论析此事,甚至请求免除自己的相位,宪宗都不省悟。

此时,商人张陟欠五坊使杨朝汶的利息钱潜藏隐迹,杨朝汶在张陟家搜到一个私人记事簿,有个欠债人卢载初,说是已故的西川节度使卢坦的手书笔迹,杨朝汶就逮捕卢坦家的人关押起来。卢坦的儿子不敢申辩鸣冤,便用自己的钱偿还杨朝汶。经验证笔迹,却是已故郑滑节度使卢群的手笔。卢坦的儿子为此事申辩索还代偿的钱,杨朝汶说:“钱已进缴入宫,不可能再得到。”御史中丞萧俛与谏官们向宪宗上疏,陈述杨朝汶强暴蛮横的情况,裴度与崔群趁延英殿对答策问时,也力陈其暴横情况。宪宗说:“朕要与你们商量东线的军事,这样的小事我自会处置。”裴度进奏说:“用兵是小事,五坊使追捕无辜平民是大事。军事不顺,可忧的只是山东一地;五坊使滥施暴虐强横,恐怕将会乱了皇城危及天子。”宪宗很不高兴,在裴度的坚持下,宪宗不得不将杨朝汶赐死,并释放所有被拘系的人。

李师道一再违背朝廷命令,宪宗下诏书调集宣武、义成、武宁、横海四节度使的军队与田弘正会师讨伐。田弘正奏请取道黎阳渡过黄河,会同李光颜等一起进军。宪宗在延英殿召集宰辅大臣商议,其他人都说:“统兵在外的事,由大将裁决,既然已有奏陈,自当听从他的奏请。”惟独裴度认为不可取黎阳渡河,进言说:“魏博军与其他各道的军队不同。此次用兵,过河之后,不可退却,必须进击,才能成功。若取道黎阳渡河,则刚一离开自家地界,便到了滑州,与敌毗邻,空有供给粮饷之劳,又因担心战火波及本境而生顾盼不前之势。况且,田弘正、李光颜二人均缺少当机立断的威势,交相疑惑不定,势必延误军机。然而用兵之事不容中途插手节制,一开始决策,应有不可行的谋虑。如果想倚重河南,倒不如扬威河北。否则,就暂且秣兵厉马,等待霜降水落,从杨刘渡过黄河,直抵郓州。只要到达阳谷安营扎寨,那时朝廷军队的威势自必旺盛,贼军自必衰弱。”宪宗说:“裴卿所言极是。”于是,诏令田弘正取道杨刘渡河,当田弘正渡过黄河向南进军,距离郓州四十里处构筑营垒时,贼军威势果然顿减。不久,就平定了李师道。

裴度为人执着,不改禀性,忠心侍奉宪宗,当时的朝政凡有失误他无不极力进言,因此遭皇甫镈挑拔离间,使宪宗对裴度心生不悦,宪宗为宦官陈弘志等谋害,由唐穆宗李恒即位。

张弘靖被幽州军囚禁,田弘正在镇州遇害,朱克融、王廷凑又在河朔作乱,穆宗诏令裴度以原职任镇州四面行营招讨使。当时穆宗荒唐乖戾,宰相才能平庸,治国谋划不当,致使再度兴乱。即使号为名将的李光颜、乌重胤等,率十余万军队攻打叛镇,也无一点成效。因局势已经动荡,无力再振朝纲。然而,裴度自接受委任之日起,便检阅军队,补充士卒,无暇安寝。又亲自督战西线军队,身临敌境,攻破敌城,斩杀贼将,频频向朝廷报捷。穆宗十分嘉许裴度的忠诚,月月派遣宫中使臣前往抚慰,晋升裴度为检校司空,兼任掌管北山诸蕃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