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恍然大悟。
君王后这些年心中固然有悔恨,但他对自己更多的大概是恐惧。
自己已经是赵国丞相,手握赵国军政大权。
君王后大概也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会起兵报仇。
齐王建兄弟,绝非自己对手。
所以君王后想在临死前和自己和解。
田秀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会去找齐王建报仇!太后放心。”
君王后听完,顿时流下了眼泪:“好好好,好孩子,你不愧像你的父亲一样,宅心仁厚。”
“太后认识我的父亲?”田秀好奇的问道。
君王后笑道:“我父亲是齐国的太史,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出入宫廷,我曾远远的见过你父亲,他是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当年我会喜欢上襄王,也是因为他像你的父亲。”
田秀沉默了。
君王后年轻的时候原来也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的迷妹。
“秀儿!”君王后抬起一只干瘪枯萎的手,指了指远处。
田秀顺着目光看去,她手指的地方有个柜子。
站起身,田秀走向那个柜子拉开柜门,里面装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田秀捧着盒子来到君王后身边。
君王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打开。
田秀拆开盒子以后,就见里面装着一张地契。
“这是?”田秀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不敢确定。
君王后道:“这是你父亲都平君在齐国的祖宅,当年你娶赵国长公主,需要彩金,都平君无钱,只能变卖了在齐国的祖宅,而买下这座宅子的人就是我。”
田秀深吸一口气,对君王后揖拜:“秀谢太后呵护之恩。”
君王后闻言笑了一笑,又伸手指了指那个柜子:“里面还有一个东西,你去拿出来。”
田秀再次来到那个柜子寻找,在柜子角落里面放着一把短剑。
这把短剑的剑鞘是用犀牛皮做的,将剑拔出来以后,剑身还散发着寒光。
田秀一下猜到了这剑的来历。
想必这把短剑就是当初齐襄王赏赐给田单的。
自己大婚的时候,田单为了凑彩金,不光卖了祖宅,还把襄王赐的佩剑也给卖了。
这把剑出现在了君王后这里。
也就是说自己从齐国离开后,君王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
田秀捧着剑来到君王后身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太后,不管您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怨恨您。其实长久以来,在我的心中,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感谢您今天能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母亲!”
君王后笑了,笑得相当慈祥。
不久后,田秀离去了。
齐王建也在田秀离去后来到君王后的寝宫拜见君王后。
君王后已经没了先前的病态,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
齐王建上去握住君王后的手:“母亲,您的病好了。”
君王后笑了笑没说话。
“建儿!阿母问你一个问题!”
齐王建乖巧的说道:“阿母请问。”
“娘死后,你能不能保住齐国的基业?”
君王后问完,齐王建先是一怔。
然后连忙摇头:“阿母,你不会死的,你别乱说!”
君王后看着她,语气严厉:“告诉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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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建本想张嘴说能,但最后终究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君王后有些失望。
齐王建太懦弱了!
自己死后,只怕这齐国就要亡在他手里。
“建儿,你可知道今后这朝上有谁可用?”
君王后还对齐王建抱有最后的幻想。
齐王建却说道:“儿子不知!母亲知道吗?”
君王后彻底绝望了,但这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也只能说道:“你去取纸笔来,母亲把将来能用的大臣名字写下来,你照着任用就好。”
齐王建大喜,慌忙去取纸笔。
纸笔取来后,君王后用毛笔沾了些墨水,刚想下笔,手忽然又在空中停顿。
就算自己写下了能用之人,齐王建真的会听吗?
就算他真的听了,这些人又能保齐国多久呢?
打铁还需自身硬,齐王建不强,自己就是把伊尹、管仲留给他,只怕也不济于事。
想到此处以后,君王后长叹一口气。
齐王建不明所以在旁边问道:“阿母,怎么了?您怎么不写呢?”
君王后却说:
“阿母糊涂了,忘了谁能用了。”
说完,君王后对齐王建说道:“大王,你先退到五步之外。”
齐王建很疑惑,不明白母亲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退到了五步外。
君王后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满了字。
齐王建见此大喜。
君王后却将那张纸装进了信封里,嘱咐道:“大王,这封信你要留到齐国万急的时候再拆看!切记,这封信不能提前打开不然就没用了。”
齐王建最听君王后的话。
听到母亲这么嘱咐,他也是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你去将假儿叫来!阿母要见见他!”
齐王建听罢,马上站起身去叫公子假。
等齐王建和公子假匆匆赶回来的时候。
君王后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阿母?”公子假叫了一声见没反应,就壮着胆子上去推了推君王后。
见还是没反应,公子假慌了。
齐王建也慌了。
齐王建颤抖地把手放到母亲的鼻息上探了探。
公子假急忙问道:“阿兄,阿母怎么了?”
齐王建悲痛的说道:“假弟!阿母崩了!”
“阿母!”
齐王建兄弟跪在君王后的尸体旁大哭,没过一会儿,整个大殿上都充满哭声。
君王后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国。
各国听说君王后驾崩,都派了使者来吊唁。
田秀本想待在齐国为君王后守灵。
然而这个时候邯郸一封信送了过来让田秀不得不改变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