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上是在推行一种治理天下人心的规范,这种规范就是王上说的“理想”。
王上也明白有些人是为了利而活,但王上却也想让那些为了理想而活的人被看到,被发现,被推崇。
因为只有那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也懂理想,也有理想,如此这个天下才不会再次陷入如同汉一样的危地。
而这些人中每个人因为学识背景的不同,也看出了不同的东西。
如李恒,他之前和大多数幕僚一样,都属于比较虚浮的。但因为在中人亭大战的时候,因为毛躁而失误,他就被张冲下放到了地方历练。
但也正是下去后,他再一次回来了果然脱胎换骨,更加明白天下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在李恒看来,很明显王上虽然还没有得天下,但已经为后面天下治理而开始做准备了。
历朝历代都会吸取前人的教训,如汉以秦失天下为教训,休养生息,在关东广大地区实行了分封而不是郡县。
而后来光武吸取前汉之教训,在他看来前汉能被王莽篡权就是因为王莽以谶纬而夺了天命。所以光武一定要掌握谶纬的解释,不仅是他,他的儿子、孙子都在谶纬上大加控制。
为的就是在谶纬和天命上塑造出汉之天命不绝的观念。
但现在炎汉也失了天下了,那是什么教训呢?
有些人会说是宦官乱政、外戚乱权;有的人会说是桓灵昏庸。
但这些都不是泰山军的答案。
泰山军的对汉失天下的答案实际上早就体现在了行动和政策上。
那就是汉失天下就是耕者无其地,豪势之家攫取了天下最多的财富却无一样能奉天下人。
但作为张冲的贴身大秘,李恒的认识绝不仅于此,他知道王上对汉失天下还有更深的认识。
那就是无论是皇帝、贵戚、世家,他们其实都已经在道德上沦丧,眼里只有蝇营狗苟的私利,而没有了公心。
而解决这一办法,正在王上所说的那二字:“理想”。
人人有理想,讲理想,这天下才不会乱。
王上真的是高啊!
李恒如是理解,但也有人想得更细了,他就是李榕。
他和李恒还有另外一个在外的李尚三人共同称为“三李”,也算是在年轻一代的文臣队伍中有名气的。
和李恒理解的偏之于大视野,李榕则理解成了修身之道。
王上说的要讲理想,那样就会影响到别人,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讲理想。
在李榕看来,这不正是孔子说的“君子如风,小人如草”吗?
君子应该像风一样,作为那个影响别人的人,而大部分小人或者说是普通人,他们就和草一样,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
什么时候吹东风了,他们就会倒向左边。什么时候上面的风向变了,开始吹西风了,他们又会倒向右边。
所以责怪他们往东往西是没有意义的,而是得上面的君子们明白该什么时候刮什么风。
如果二李,一个从天下利弊得失,一个从个人修养得失来理解,那有一人却敏感地看出了王上将要对军队采取整顿。
他就是郭焘。
郭焘是很会揣度他人心思的人,尤其是张冲的心思,他更是十八个念头在心肠里细细琢磨。
他敏锐的发现,既然王上在说陶公的时候讲到了“理想”二字,不就说明在王上看来,陶公是有理想之人吗?
而将陶公放在了讲武学堂,又说以理想去感染理想,那是不是说明那些正在讲武学堂进修之人在王上看来就是没理想的?
而什么人在高级讲武学堂进修?不就是随王上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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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似乎王上要对这些老兄弟们有所整顿啊。
郭焘想到了这个,但谁都没有说,就是将心思留在了内心深处。
之后果然如郭焘所料,王上在打下京都后,真的就开始执行起规模最大的一次整军。
可以说军中大部分老弟兄都被安排到了邺城高级讲武学堂进修去了。
其实在郭焘看来,这样也是合适的。
即便在军中接触的不多,但郭焘也能听闻很多,那就是军中那些老人自入京都后就开始了攀比。
不是攀比谁官做得大,就是攀比名刀宝马,宅邸。
这种风气肯定是断然不能长的。
所以王上行此“理想”二字恰恰不是要抛弃那些老兄弟,而是真正有着治病救人的仁心。
王上真的是仁义啊。
但其实不论是这些人各自怎么解读,反正“理想”和陶黯这个人就是联系上了。
所以纵然是大帅的丁盛、董访也不敢在陶黯面前拿大,反而要多和这个“理想之士“多多接触,也好让他们也理想理想。
于是,当大雨停后,陶黯表达出要在临淄看看,尤其是那条淄水走走的时候,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同意了,还一起陪着来。
从这方面来看,陶黯能让两个大帅作陪,也是牌面十足。
之后,丁盛、董访二帅就各自带着所属的牙兵一起陪陶黯来到了临淄边上的淄水。
此时,陶黯就站在淄水边上的一处土坡上,尽目远眺。
只见淄水一直蜿蜒向前,而在北面又有一条水流从北面向南汇入到淄水,两者最后一起流向远方。
虽然没有看到,但陶黯知道那远方的不是大海,而是一处大湖,它叫巨定。
这个地方他来过,只是没想到再一次来到这里,却是这样的场景。
而在两条河道相交的河岸上,一处巨大的城池横亘在地平线上,它就是临淄。
此城就是他这次来的目的了。
叹了一口气,陶黯忽然对还在说话的丁盛、董访说了一句话:
“就以此水破临淄。”
丁盛、董访二人一开始愣了一下,还没明白陶黯的意思,但很快二人明白陶黯到底啥意思了,皆悚然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看到了一个意思:
“难道这就是理想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