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决断其实都来自于历史,历史上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人们就会倾向于现在也会有差不多的结果。
而历史是什么呢?
那就是小二百年前的光武皇帝在势力如泰山军一般的时候,人家都已经称帝了。而什么益州、陇西之地,都不过是癣疥小敌。
如中原核心区的百姓们,那时候都已经认为乱世结束了。
这就是历史。
所以此时在梅乾的认知中,此刻泰山军就是当年的光武皇帝,大局都已定了。
而能在这个最后关头,跳上泰山军,那无论是对于梅氏宗族还是他梅乾自己,那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梅乾也明白,天下战事已到了尾声,像他这样降俘出身的,如果没有殊勋,其实也就是混个平淡。
但梅乾偏偏还就有这个立下殊勋的机会。
他很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降将在,徐晃独用,而是非用自己。
不就是因为他梅乾熟悉淮西的军情,了解寿春的虚实?
所以梅乾也将淮西之战当成自己捞取军功,仕途上升的最佳路径。
为此,在徐晃驻扎在八公山的当夜,梅乾就亲自写信给南面的梅成,说服他尽起宗族部曲,北上寿春,以为内应。
是的,里应外合,这就是梅乾给徐晃的建议,也是他们梅氏一族入泰山军的投名状。
而徐晃答应了。
但在梅成等人来之前,徐晃还是得靠自己。
正如王上总说的那句话:
“靠山靠海都不如靠自己。”
……
徐晃攻打寿春的第一步,不是什么冲车巢车一应俱上,而是开始老老实实的建浮桥。
可这不都过了淮水吗,怎么又要修浮桥呢?
其实这就要说到寿春具体的地理情况了。
寿春北面是八公山,但在这中间还有一条淮水的支流。
而在这宽阔的支流上,又有数座河中岛,上面都布置了数股淮南兵军砦,专门用来断绝泰山军架设浮桥。
既要架设浮桥,又要阻挡河中岛的敌军,这任务不是一般的艰难。
但这并不能难倒徐晃,因为他有任峻和他的架桥营。
此刻,就在大军一字排开时,任峻和他的架桥营并数千民夫就开始在支水北岸开始有条不紊的搭建浮桥了。
从汝南等地征集来的小舟,这会都被派上了用场,他们以木板相连,短时间内就形成了一段桥面。
然后城头上观望的吴景和孙权就这样看着对岸的浮桥一点点长出来,越来越靠近河心了。
此时,寿春城头上,氛围十分凝重。
这个时候,孙权还是忍不住了,率先对吴景说了一句:
“舅父,不如派人出城支援河心以阻敌军浮桥?”
但吴景随之苦笑道:
“二郎,咱们这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派出去?我就是派了,那些只要一出城一定一哄而散。”
孙权沉默,明白舅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前被舅父诓入城内的芍陂兵这会已经醒悟过来,明白是被当了炮灰了。
那些人本以为能入城吃穿不愁,谁成想一入寿春就听说府君刚打了败仗,几乎将主力全扔在了淮北。
那会要不是舅父加倍赏赐,又以威信背书,那些芍陂兵只不定就哗变了。
但即便是这样,如今大敌在外还行,这些人还能守守城,可真的被派出去了,一定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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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是不聪明,但也没傻到以自己拿锄头的手去拼人家老卒的。
于是,城头上又一次沉默了。
这些江东、淮南的精英们此刻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他们真的无能为力。
或者更残酷一点的说法是,听天由命。
也许是压得难受,吴景自己倒是说了一句话:
“诸君也不用过于惊慌,那河心洲上的守备是当年主公麾下的精锐武士,此前一直布置在外线,当可以阻敌军浮桥。”
果然,吴景这边话音刚落,前方战场上就有了变化。
只听河心洲上鼓声四起,惊起无数鸥鹭。
在密集的鼓点中,一轮轮箭矢从河心洲射出,向着正搭建浮桥的民夫们覆盖射击。
看着远方黑压压的人群成片在倒,吴景旁边的孙权再忍不住了。
他一拍城垛,大喊一声:
“杀,给我好好杀这群贼寇。”
而吴景此刻也不管自家外甥的行止有失体统了,同样申请激动的喊道:
“就是这样打。”
说着,吴景不解气,还要让城头上也擂鼓助威。
兵是派不了的,但鼓气却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在吴景的命令下,寿春城头鼓声大作,将这片淮南地震得浮躁。
也许是回应这股浮躁,对面的泰山军也开始了回击。
大量的泰山军弓弩手沿着支流北岸向着南岸抛射箭矢,甚至一些胆子大的,直接跑到了刚刚修建的浮桥段,就站在浮桥上与对面狙射。
双方箭矢往来,无时不刻都有人在倒地。
这是最勇敢者的游戏,只有那些被命运所钟的人才能活下来。
可命运也靠实力。
负责狙射河心洲的泰山军全部来自高敖的部下,都是老泰山军了。
这些人手持长弓,连发重箭,在短时间内就杀得对面丧失了还手的能力。
于是,城头上吴景等人目光所及,河心洲上的江东兵已经放弃了对射,开始撤到了射程外。
但这些人不愧是孙家精锐,即便受创,但依旧坚持守在河心洲上的壁垒,毫不退缩。
此刻,没有了江东兵的袭扰,任峻这边建桥也越来越快。
很快,当最后一快木板架上去,甚至还没钉下钉子,就有一武士以步槊为撑杆,如同猿猴一样跃上了河心洲。
此人刚站定,就举起手中步槊,大喊:
“我宋宪,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