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仰着头,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住眼眶里的泪水,然后认真说道:
“叙儿,陈公对为父并没有什么知遇之恩,我之所以为其尽忠,一是因为我辈武人的忠义所在,也是因为为父觉得陈公之仁德是可以勘定这乱世之人,我辅助他既能保家建功业,又可早日结束这乱世。但现在看,为父错了。”
此时黄忠似乎看见外围似乎来了一个有身份的泰山将,在听得这些部下们的汇报后,似乎在打量着黄忠。
而黄忠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对儿子道:
“今日这一战,我军之败全非战之罪,罪在陈公,罪在友军。陈公给我发了两年俸,我在这里为他搏命了两个时辰,再如何也算还了那几十石俸米了。如今势穷力竭,自然需要为家族考虑。”
“本来我是想自己一死就行,至少还有你留着。但谁知道你这么执拗,只知去死,那为父也只能与你一起活下去了。”
说完这话,黄忠淡淡下令:
“叙儿,把牌楯放下吧。”
然后他又对一边同样警惕的黄盖,歉然道:
“公覆,连累你做了不义人了。”
黄盖这会双手持刀斧,听后面的黄忠的话,只是耸耸肩,浑然不在意。
就其内心来说,他本就不看好袁绍,如今厮杀到现在,全无半点是为袁绍,而是与黄忠的同族情谊和袍泽之情。
所以对于黄忠的决定,他自无不可。
甚至他内心还舒了一口气,只有和对面的泰山军真的打过一次,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力,只要有的选,他是一点不愿意作为泰山军的敌人的。
而和黄盖不同,年轻的黄叙当然听懂了父亲的意思,不由潸然泪下,他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父亲选择做了临阵投降的事情。
父亲这般骄傲的人,为了自己这个不孝儿子,做了他最蒙羞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泰山将似乎决定好了,其人在人群中高吼一声:
“圈内可是南阳黄忠?我家王上心慕将军的武艺,想问问将军……”
其人话没落,就听黄忠平淡回了一句:
“罪将黄忠愿降!”
说完就让黄盖扶自己下马。
此刻的黄忠,纵然小腿受伤,但依然努力站稳,他下马后,又高声重复了刚刚那句:
“罪将黄忠愿降!”
说完,黄忠就让身边的十几名子弟放下手中的兵刃,同时将他揣在怀里的军旗取出,平铺在手上,随后与众人一同跪地。
对面的泰山将似乎被黄忠的“直接”给弄懵了,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在几个武士的陪伴下靠了过来。
黄忠抬头注视着这名泰山将,看其样子打扮似一个儒将,心下稍微安定些。
虽然他在军中就听闻过泰山军从不屠杀俘虏,但向一个文质彬彬的军将投降,还是更安全一点。
将黄忠围住的是魏博军的军主谢弼。
本来他并没有参与追击,而是留在了战场负责剩下的工作,但突然听到部下们说遇到了一个悍勇的敌将,而且语气里外都是要杀了这人。
这才吸引了谢弼赶来。他和张冲有点像,是个比较爱惜人才的,战时死活当然不论,但要是战后能俘虏,那自然能为己方增添一方大将。
再且说了,他自感魏博军之前有一处大的短板,那就是军中乏斗将,毕竟此前魏博军也就是二类军头,自然抢不过那些主力军。
所以,当时谢弼就想将主意打到黄忠身上。
此刻,见黄忠虽然膝跪投降,但依旧是一副虎架盘卧的气势,顿时满意。
谢弼收下了黄忠父子,便赶回中央地。
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谢弼等人在经过战场的边缘时,忽然遇到一伙乱兵,其中一个更是瞄准着谢弼射箭,却被黄忠用巨弓给抽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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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自己一命,谢弼对黄忠更是心里有了提举的心态。
这边谢弼刚赶回中央地,就去寻张南。
这会张南正听着各军送上来的战报,喜不自禁,看到谢弼过来后,忙招手:
“老谢,你过来,这一次咱们是大胜啊。就是可惜了,将张合那小子跑掉了。溜他是真的能溜。”
谢弼不以为意,安慰张南:
“张帅,这伊洛就这么大,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前面就是袁军的主力,他们后面还要上来的,到时候这张合不归军,咱们就算不杀,袁军那边也要行军法。早晚都一个样。”
张南一想也是,遂不再想张合了。
就其内心中,这张合也就是那个样子,的确算得上知兵法,但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他对谢弼说了另外一个事:
“刚刚令骑从北岸回来了,王上的部队现在还不会过来,刚刚我和东面的阿达取得联系了,现在敌军有两个护军就驻扎在李家壁东南角,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压过去。”
谢弼思考了一下,给张南这样的建议:
“张帅,如今我们将这部分溃兵追击完就撤回来,然后迅速打扫战场,将伤员运输到北岸救治,然后向李家壁方向转移,与阿达那边合兵一处。”
见张南还在思索,谢弼进一步解释道:
“我军虽大胜,但敌军人数依旧是我军的两倍。若继续南下与贼作战,李通、李整必做困兽之斗,再加上敌军立阵已久,鹿砦齐备,想再短时间内再击溃两部,光靠我军的实力是必然不能的。而对岸的袁绍经此大败,必然会恼羞嗔怒,到时候我顿兵于阵前,敌援军袭来,危。”
“而反之,如利用袁绍之怒火,我军以李家壁为据点,以守代功,到时候攻守之势互易,我军占尽上风。”
张南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一拍肚子,给了谢弼一个大拇哥。
就按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