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哧,呼哧……”
铁甲包裹内的邓虔粗重地喘着气,雄壮的身体和长久的训练赋予了他充沛的体能,即便已经披甲走了一里,他依旧能健步如飞。
耳边到处是箭矢破空声,时不时还有身后弟兄们的闷哼声,以及摔倒声。
此时他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因为在邓虔从西北方向冲锋的时候,满宠部此时依然不为所动,还是没有变阵。其正面向北,两翼也是面北,所以他的西北角是空出来的。
本来这是一处方阵漏洞,但满宠显然是一个战阵经验丰富的战将,他在西北角这里布置了四辆辎车,还有两门弩炮。
本来这两门弩炮是对准北面的,用来狙击正面可能出现的泰山军突骑,但正面之张南部一直引而未发,只是持续给满宠部带去压力,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攻。
所以就在刚刚,满宠下令让西北阵角的两门弩炮转向,对准邓虔的陷阵士发射。
弩炮的威力压根不是陷阵士身上那铁铠能当的,但袁军的弩炮到底是模仿于泰山军早年技术,所以在转向上是非常不便的。
所以当奔行中的邓虔看见敌军的炮手正准备转向弩炮,就意识到必须立即做出改变。
毫不犹豫,邓虔直接向着满宠部的左翼直接变换方向,然后在弩炮都没有上弦的时候,冲进了敌军的方阵内。
无穷怒火在胸膛聚集,邓虔顶着牌楯,一把荡开面前的戈矛,随后撞在了前头的敌军身上。
裹着三层甲,一路冲刺奔行,邓虔带着巨大的动能,一下子撞塌了前面三排人。
然后越来越多的陷阵士直接顺着进来,直接就是刀刀见红。
不得不说,陈公国的整体实力是大大弱后于泰山军的,即便将兵力扩充到了十万规模,也不缺精兵,但在铁甲数量上却大大弱后于泰山军。
泰山军坐拥河北庞大的铁官所,又投入先进的冶炼技术,同时对铁官所的工人按照计件的方式来发放钱粮。
而在陈公国这边呢?虽然也开始有意识学会烧炭冶铁,但那严苛的等级制度依旧让治下的铁官所维持了过去大致的产量。
这两个一相差,那便是差之千里。
所以纵然满宠知道应该要在方阵外围布置一些铁甲兵抗线,但他手里就这么多副铁甲,他必须用在刀刃上。
什么是刀刃?那就是他自己大纛下的五百扈兵武士,他们是真正的尖兵。
正是由于双方资源的差距,造成了两边不同的军制发展方向。泰山军是分主力和地方两个营头,而袁氏这边就是杂兵和精锐武士的区别。
所以,当邓虔冒死冲进满宠部的左翼时,他意外的发现,敌军太脆了。
那些只穿着号衣的袁氏步槊手,一旦被邓虔这些铁甲武士近身,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有一二悍勇的使用抽刀抵抗,但被铁骨朵无情的砸烂了脑壳后,也消失不见。
此时邓虔已经连杀死人,几乎凿入了敌军阵型的中间。他身后的铁甲陷阵也是如此,三三两两的散开,肆意屠杀着缺乏抵抗的袁军。
急促的号角声不断变动,听不清到底是己方的还是袁军的。
混乱的视线,嘈杂的噪音,都让邓虔丧失了战场的空间感,他只能带着部下向着不远处一面旗帜奔去。
但还未再奔出多少,他们的视线为之一空,原来他们竟然已经杀穿了敌阵。
可当邓虔看着前面的场景,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接抽了上来。
只见方阵外的空地上,到处都插满了木桩,这些木桩都是斜着朝外,将锐利的一头对准北面。
这并不是让邓虔感到凉意的,而是这些木桩之间布满了弓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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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自己带着部下们杀出时,这些弓弩手也惊愕的转头看向他们。此前他们刚受中军旗令,对着北面发射了一轮箭矢。
原来,当正面的张南看见魏博军已经陷阵并造成了敌军左翼的混乱时,他也下令前营发起进攻。
刚射完一轮箭矢的袁氏弓弩兵们惊愕的看着突然冒出的敌人,看着浑身是血的铁人,这些人慌忙就要上弦回击。
这个时候,邓虔一咬牙,怒吼的撞了上去。他的身后只剩下二十多名陷阵士,但依旧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他们都明白,此刻犹豫就会死。
于是,在满是尖桩的狭长地上,两边浴血搏命。
……
魏博军之军主谢弼已经移纛旗到了前线。
此时在他的视野中,敌军的侧翼已经完全混乱,他没有想到陷阵士能造成这样大的战果,这大出其预料。
也幸亏谢弼就是在前线,所以他迅速抓住了战机,令号角手吹响总攻号。
在计划来说,总攻太早了,但就战场的形势,谢弼的命令却非常及时。
本来谢弼是打算让骑军先发的,这样能更快的冲击敌阵。此时日头已经将地面晒得板结,骑军冲锋的阻力已经没有了。
但就在他要下令突骑冲锋的时候,他敏锐的看见一点不对。那就因为敌军的混乱,将阵内的一些布置给暴露出来了。
那是什么?
虽然看不清,但谢弼心头有了一层疑虑,于是他决定变换军令,令前营的步槊手压上去。
他决定对线而不是突破了。
而这个决定直接拯救了魏博军,因为在他的南面,郭默恰恰相反,他选择了用突骑破阵的方式来扩大战果。
于是,悲剧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