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马蹄声踏响在北宫石转道上。
片刻前,马超等人踏着天光第一抹的朝阳送朱雀门进入了北宫,在他们的队伍中,那投降的宫门校尉正低着头跟着他们。
马超看着空旷的北宫广场,心里再也抑制不住一个念头:
“这北宫自落成以来,也就是我马超带着军队在这里跑过马吧。”
这一刻,即便胆如斗大的马超也浑身战栗,他看着前方散放着金碧辉煌的德阳殿,高喊一声:
“咱们再快一点,那汉家天子就在前头。”
擒拿天子的激动在所有人心中荡漾,这是所有武人最无上的战功了。
于是,所有人都加快了马速,在青转石铺就的广场上纵马狂奔。
就在他们一路狂奔的时候,当面就遇到了一支军队。
他们护着一支兵车就黑压压的向着马超他们杀过来。
马超眯着眼,嘶吼一声: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所有人夹着马槊,将马速提到最后,准备将眼前最后一块绊脚石给踢开。
……
混乱的战场上,杀声四起。
刘辩站在兵车上,手中的箭矢刚刚射死一人。
此刻,刘辩非常平静,生死在他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对他来说,要不将这伙贼军杀败,夺回朱雀门。要么就是他战死在这里,这样倒也能在青史上留一个烈字。
他不想后人去记忆汉家的末位皇帝时,只有一个怯懦无能的亡国之君形象,他要用自己的壮烈为这天意昭昭的汉室做落幕。
心无恐惧,刘辩勇气倍增,手里的箭矢肆无忌惮的射杀着泰山军的突骑。
忽然一箭射来,正中刘辩面前的扶手,周边的随吏们大惊失色,但刘辩却躲也不躲,抽出箭矢就反射过去。
自从当年在全军面前演武射鹿而出丑后,刘辩就刻苦练习弓箭,此刻他居高临下,弓如霹雳,给一众羽林子弟提振士气。
这些羽林军人数虽然少,但皆习练武艺,泰山军的突骑占不到便宜,也纷纷下马准备步战。
朝阳洒在这片广场,让这里的血色更加鲜艳。
马超刚搠死一名汉军,看到那战车上的敌军军吏还在那发箭,抽出弓就射了过去。
这一支箭穿过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就扎在了刘辩的左臂上,如果不是刚刚他晃了一下,这一箭就是正中他的胸膛。
边上几个小黄门看到这一幕,急得都哭了,他们将刘辩驮着放在了车边,看着天子的左臂血流如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刘辩却不在乎,他对边上的一个黄门道:
“将手弩拿来。”
其中一个壮硕的小黄门赶紧将已经上好弦的手弩递给了刘辩。
刘辩忍着痛,站了起来,右手举着手弩对着一个泰山军射了一箭,随后就将手弩丢给小黄门:
“上箭。”
这小黄门慌忙给手弩上弦。
就这样,刘辩在战车的掩护下,又用手弩杀了四个突骑后,箭矢用光了。
但这个时候,广场上的战斗却开始了一面倒。
马超已经跳下了战马,双手各持一把环首刀,左挡右劈,连杀十余人。
有此等神威之将冲锋,战局当即一边倒。
此时的刘辩,鲜血已经沾满了整个袖子,边上的小黄门不断用巾帕裹着,忽然听到天子说道:
“朕这鞋脏了,给朕换一换。”
几个小黄门从兵车里赶紧翻找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一双鞋,忙就给刘辩换上。
此刻,刘辩靠着车轮,让小黄门们服侍自己穿鞋,而他的目光则落在了远处的宫阙楼台,想到不久这里就要不保,叹息了一声。
然后就对剩下的小黄门道:
“将朕的天子剑也拿来。”
但已经慌了神的小黄门们一时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天子剑,最后还是刘辩自己补充道:
“就挂在车轩上。”
回过神来的众人忙上车要取,但刚站上去就一个就捂着脖子滚落下来,却看其人脖子上插着了一支箭矢。
其人小黄门们一下子骇住了,压根不敢上车,最后还是有一个胆大的咬牙猫着上去了。
不一会就将刘辩的天子剑取了下来。
刘辩左手绑着,就用右手将天子剑抽出,然后一道冷冽的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把吹毛即断的宝剑,但自铸造出来后就没有沾过血。
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的楼宇,刘辩执着宝剑高吼一声:
“汉家天子在此,乱臣贼子还不见拜。”
说着就猛冲向前。
而人群中厮杀的马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激动了。
他扭头就往出声的方向去看,然后就看到一个白头少年,一身戎装,手持寒光宝剑,冲了过来。
在此人的身后还有二三十个持刀甲兵,正将他护在左右。
看到这一幕,马超忙下令:
“不要伤到此人,抓活的。”
马超是有政治觉悟的,他知道当众杀害汉家天子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而且不知道怎的,看着这个持刀冲来的少年天子,横行无忌的马超这会却有莫名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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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马超的命令,突骑们收起弓矢,拔出刀就杀向剩下的那些汉军甲兵。
马超走了过去,直面那刘辩。
刘辩一脸怒容,怒斥一句:
“你叫什么,见天子为何不跪?”
马超笑了一下,收起手中的铁矛,对刘辩恭恭敬敬一抱拳:
“大太骁骑校尉马超见过大汉天子。”
马超大大咧咧的,竟然也知道报名。
却不想刘辩当时就问了一句:
“昔日中兴的马伏波可是你的祖先?”
马超颇为意外,但还是点头承认。
而刘辩不出所料,说了这样一段话:
“马伏波为大汉马革裹尸,征战沙场,难道他的后人却要亲手埋葬他祖先所建立的大汉吗?”
马超知道刘辩会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将铁矛杵在地上,正色道:
“天子怕是想得太多了,难道埋葬大汉天下的不是你们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