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丽的阳光下,对岸的河滩地大营。
只见三支完整齐全的骑军如瀚海一般,甲光粼粼的向着毫无防备的高句丽人营盘杀去。
因为大角鹿的懈怠,也因为对白云山上的泰山军的自大,太子河北岸的这些高句丽人压根就没有建造木栅围墙,就是在河滩地上胡乱的架着一些帐篷帷幕。
这给了这三支骑军无与伦比的屠杀体验。完全没有阻滞,这些骑兵就突进了帐区,撕破帷幕,踩踏残尸,追亡逐北。
但这份体验落在南岸的渊大乙却如坠冰窖。
他从来没看见过如此规模的骑军团,别看高句丽已经立国,有户十万,口五十万人,但骑兵却并不多的。
这里面一方面是因为高句丽人居于长白山内,本就不善骑乘。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其境内那种不及腰高的果下马压根不适合作为战马。
所以当渊大乙看见数千骑兵排阵而来,如何不震怖?
而在这支庞大的骑兵中间,是一支人马皆披甲的甲骑具装,马甲、铁衣、兜鍪、锐利寒芒的马矟,在这午后的阳光下,金光闪闪。
南岸的渊大乙这些人并不认得这是何等兵种,但只需要本能判断就知道这是一股多么骇人的力量。
如此庞大的重量一旦冲撞到人体上,那会是何等的力量!
于是渊大乙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能绝望的看着北岸的时局被这些甲骑撞入深渊。
……
渊大乙手足无措时,其边上一勇将忍不住了,他穿着汉人独有的盆领铠排众而出:
“相加,贼骑排阵而来,如不阻碍一下,北岸只有全局覆没一条。而一旦我军在北岸的阵地失陷,那西连襄平的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末将愿意亲带所部前去阻拦,为北岸友军结阵赢得时间。”
渊大乙看到这个人后,脸一板正,骂道:
“你个小儿辈,这里不是你能说话的,退下。”
这个盆领铠甲士是渊大乙的小儿子,渊次男。被其父一骂后,尽管不服气也只能退下了。
压服了桀骜的小儿子,渊大乙看了一下周边愁云惨淡的众将:
“都打起精神,大角鹿无能害我前军,现在你等赶紧各回各营,整肃好军队,等我军令。”
这个时候,又一句声音传来,却还是此前的渊次男。只见他用敬慕的眼神看着他的父亲,崇拜道:
“父亲,你是要渡河救那些国人吗?”
渊次男还处在崇拜英雄的年纪,而他希望父亲能一直是他的英雄。
而也正是渊次男的眼神让渊大乙犹豫了一下,他对众将道:
“你们回营后,等我中军旗鼓过河参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将得令,飞奔回了各营。
而当一众国将走后,渊次男稍稍犹豫了一下:
“父亲,对面的汉人甲骑看着就不好对付,咱们直接营头撞上去是不是要吃大亏。”
在儿子面前,渊大乙恢复了从容,他冷笑回道:
“的确,所以正要让北岸的国兵疲惫汉人的兵锋。别看他们现在好像横行无忌,但如此沉重的铁甲下,他们的战马又能奔行多久呢?你且看吧,一切都在为父的掌控中。”
于是,渊次男目露崇敬,也就真的淡然的看着北岸的杀场,静待时机。
……
和南岸的静待时机不同,北岸的高句丽国人已经彻底被恐惧所吞噬了。
从大角鹿带着三百果下马骑军追击四名汉人骑士到现在千军万马卷平冈,从前到后,这个时间不过就是一刻。
当他们再看到大角鹿的时候,这个力能撕裂虎豹的猛士,头却被挂在一个瘦小的和猴子一样的汉人甲骑的马脖子下。
其面目怒目圆瞪,还有一种恐惧。
随着此将而来的,还三百全身披挂的甲骑具装,并在所有人还懵然的情况下,直冲上来。
甲骑冲阵之势,给这些才从长白山中出来的高句丽人莫大的震撼。
对他们来说,一柄铁刃都是国中武士才能有的,更别说是从上到下,从人到马皆披铁甲。
而当这些甲骑轰隆的撞入无遮无拦的营盘的时候,所过之处皆为肉泥。也不用痴心妄想试图列阵阻挡了。
且不说这些高句丽国人众本就是放下锄头、猎弓的国人,压根不可能有意识在第一时间就组织起阵列来。
但北岸的前军中也不是没有直属于王城的宫卫,这些人日常就是在整备军阵的。但结果呢?
这些人的确是匆忙间结成了一个稍大的军阵,但反而吸引了田俊的注意,其人带着甲骑只是稍微一个转向,这支精锐武人的军阵就溃不成军了。
你要说这些宫卫不勇武?那肯定不是的。
一个民族既然能形成了自己的国家,有了自己的制度和统治阶层,那就必然会有他们的荣誉和信念。
只要看这些宫卫们在军阵告破后,依旧在试图收紧阵线。那些崩散的吏士也不是亡命奔逃,而是努力去寻找自己家的将旗,重新归建。